小土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靠近的时候,原本随风摇曳的槐树枝突然停了下来,死气沉沉的就差没把厌恶写在枝头。
“我想和你谈谈人生。”
祈天河挑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坐下:“古人说病树前头万木春,虽说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但那是泛指有正面意义的新生命,你这种不行……”
长篇大论说了一堆,树枝微微晃动,树洞内响起细碎古怪的声音,过长的指甲不知何时从洞内伸出,死死抓着外面的树皮,他适时停止,知道快要踩到对方的底线。
祈天河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拿出副本里得来就一直没派上用途的【口香糖】。他还清楚记得这东西的介绍:清新一整天,可让npc心生好感。
简介没有任何欺诈,时效一栏特地备注了‘一整天’三个字。
祈天河打开包装,没嚼两下这东西突然在口中变得坚硬无比,像是一颗水果硬糖,到最后只能含着。
清清嗓子开始继续像个诗人般吟唱:“阴霾的天气遮不住你纯真的笑颜,越是至暗时刻,越要唤醒内心的真善美……”
赞叹中渗透着道理,强行提高npc好感的基础上发挥哔哔技能,用冰火两重天形容这种感受都算是轻的。
一直持续到中午,天空中下起小雨,祈天河才站起身:“我先回去吃个饭,下午再来找你。”
快到旅馆门口,正巧柳天明也刚进门,习惯性地望了眼土坡那边:“我记得昨天那棵树抽了几枝新芽。”
这会儿好像全没了。
祈天河面色不变:“说不准是营养不良。”
他早早坐在圆桌边,白蝉洗干净手走过来:“沟通的怎么样?”
“都按你说的做了,”祈天河:“但没谈到重点,刚完成准备工作。”
白蝉点点头,也没多问。
毫无新意的一碗清汤面条,祈天河要小心不把糖咽下去,总共也没吃几口。
赵南贵自从早上把树撞倒后神情一直比较恍惚,总认为有股无名的力量在拖拽自己,这会儿情况变好了一些,刚放松没多久吃饭时碗突然从桌面掉下来,汤洒了一身。
赵南贵连忙站起来,骂骂咧咧说:“要杀要剐随意,何必恶心人?”
前两天也不见有玩家像他这么倒霉。
祈天河递过去张纸:“也许鬼现在心情不大好,多点理解。”
**鬼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祈天河第一个吃完出门。
他一人站在槐树下,远远地看形影单只,画面违和又凄美。
绷带男瞥了一眼,掀起眼皮望向白蝉。
后者倒是坦然:“我让他去的。”
白蝉在某方面出奇的残酷真实,他觉得哪怕天塌下来也得先告诉祈天河,至少让他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遭殃的,而不是在揣测和惊疑中,被旁人和命运推着往前走。
……
时而清风拂面,时而阴风阵阵。
祈天河头发凌乱,坐在树下继续和树洞里的女鬼谈人生谈理想。
【口香糖】和哔哔技能叠加,女鬼想吐的同时忍不住对外面的人心生好感,恍惚间突然想到对方曾经冷酷地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鬼本能地崇拜和畏惧更强大的力量,她也不例外。
祈天河忽然道:“你和朱殊瑟是什么关系?”
怕女鬼不知道名字,特意补充道:“就是现在仅存的那名女性。”
几小时的精神折磨,女鬼只想早早打发了他,凉飕飕的语调刺激的人头皮发麻:“没关系,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
祈天河又试探性提问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锋一转:“那你见过我么?”
女鬼不明所以。
祈天河在模糊部分信息的情况下说:“你应该能看出我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闭了闭眼,雨水从额头滴落,颤抖的睫毛显出一丝脆弱。
诡异的扑通声打断他的伤感,祈天河连忙后退几步,警惕地望着槐树。
“我的记忆和力量都还没彻底恢复,”良久,槐树内响起幽幽之音:“你可以在午夜后再来找我。”
女鬼抛出了诱饵,祈天河却还没决定要不要上钩。午夜后鬼的力量必然比现在强不少,或许女鬼本身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为了让他自寻死路。
下午雨变大,老人在外面临时支了一个大棚,扯着嘶哑的喉咙去小树林叫还在雕刻的玩家,等所有人到齐,提前开始评判众人的作品。
因为昨日之事,他对祈天河的印象很不好,先是毫不吝啬地赞美秦让朱殊瑟等人的作品,继而用挑剔的眼光对祈天河作出刻薄评价:“过于窈窕,和石膏头像不符……”
谁都能猜到任由老人继续说下去,祈天河会是今天的倒数。
事实也是如此,在白蝉故意把自己作品粗制滥造的情况下,老人还是直接把倒数第一的名额给了祈天河。
“你已经失去了冒险项目的参赛名额,”老人阴森森道:“请及时离开。”
和昨晚不同,今天老人不知有了什么依仗,语气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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