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而高亢激烈,时而浪漫温柔的歌声撩动着我的心扉。
我拉大提琴已有了十二年,曾经获得过多次国内外的奖项,在十三岁就读于美国最顶尖的柯蒂斯音乐学院,被誉为“天才少女”。可就是这么一场车祸,将我从神坛上拉了下来,跌落成连普通人都不如。
车祸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大提琴,那是我难以触碰的伤痛。
“夏若曦,我们交往吧。”庄行云一唱完,就对着我大声喊道,将我从迷思中拉出。
我面无表情地冲着他的方向说:“听你唱,还不如直接去买五月天的CD听。”
“笨丫头,五月天是对着全国人民唱,而我是唱给你一个人听!这能相提并论吗?”
“我是唱给你一个人听”这句话,令我的心弦为之一颤。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以前不乏男生向我示爱,情书,鲜花,短信什么形式的都有,可从来我都是心静如水。
“笨丫头,明天我们开始正式约会!”他铿锵有力地宣布。
“庄行云,你这个﹍﹍。”还没等我发火,院外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将我打断,听上去比我还愤怒。
“云哥,她是个瞎子,是个残废,你为什么要喜欢!”
“章小锦,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欺负若曦,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痛就痛,你以为我现在就活得很开心吗?”章小锦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你是我喜欢的男生,她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小瞎子,凭什么得到你的爱?我就是要欺负她,我希望她现在就去死!”
“啪”一声,接着是章小锦不可思议地低喃:“行云,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我庄行云从来不屑打女人,可就你这副德行,我打了还嫌不过瘾,你别逼我使用更激烈的手段!”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从一次对现实的逃避,又被卷入另一场无妄的感情之灾。
面对眼前这一男一女,我冷淡地说:“你们的戏演完了吗?如果演完了请离开这儿,没人想观看。”
我漠漠地转身,身后的章小锦还在嘶吼:“夏若曦,我把你当自己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抢我喜欢的男人?”
“首先,你从没把我当你的朋友,和我交往只是为了突显你的优越感。其次,你的男人不用我抢,如果他是你的,我抢也没用!”这次我再也没理她,只对站在我身边的几个下人说:“以后,不要再放这个女生进来,她不是我的朋友!”
﹍﹍﹍﹍﹍﹍﹍﹍﹍﹍﹍﹍﹍﹍﹍﹍﹍﹍﹍﹍﹍﹍﹍
第二天,庄行云就将我从外婆家拉了出去,说要让我对他全方位的了解。可我没想到,他带我去的居然是他的学校。
“呦,行云,哪来的漂亮妹子?”迎面走过的同学开口第一句话几乎一样。
“我﹍﹍妹妹。”
因为之前和他三令五申过,如果他敢对外宣称我是他女朋友,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听他咬牙切齿愣是挤出最后两个字,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畅快。
许是怕我在家闷坏了,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的庄行云得到了大家的好感,所以家人很放心地将我交给了他。
“行云,肥水不流外人田,把你妹妹介绍给我呗。”遇到几个厚脸皮的,会加上这句调侃。
“滚!再敢动她念头,朋友没得做!”他的回答总是简单粗暴。
“切,小气鬼!”
等人一走,他就气呼呼地对我说:“别理这些人,一群好色之徒!”
“那是不是连带着也别理你啊?”我若有所思地说。
“你﹍﹍,”他忽而贴近我,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承认,你是我的女朋友!”
“切,你一天到晚不想着好好上学,满脑子都是这些情啊爱的,有意思嘛!”他今年才十九岁,高三学生。
庄行云失笑,“小丫头说教的口气怎么像我小姑?”
我冲口而出:“怎么不说我像你妈的口气?”
他静默了一会儿,声音明显低落下去,“我爸妈五年前就离婚了,我跟了父亲,不过他﹍﹍,现在我和小姑住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了捉弄他的心思,只是淡淡地说:“庄行云,我不会同情你,也不会可怜你,人比人,谁都有比对方惨的一面。”
他忽然捉住我的右手,按在他年轻滚烫的左胸口上,立誓般认真地说:“夏若曦,感觉到我的心跳吗?我以自己的心脏起誓,这辈子爱你逾己性命!”
我顿时像被人点穴似的怔在当场,心跳却如小鹿乱撞,对这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我感到彷徨失措。
“你一个二十岁都没到的小屁孩,懂什么是爱?”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我只得用冷嗤一声来讥笑他。
他倒像并未生气,只用郑重无比的口吻说:“有的人要用一辈子去磨合,有的则一眼就命定终身。夏若曦,你就是我一眼认定的人,不过你看不见我,我同意配合你慢慢磨合。”
我脸上的温度冷了下来,声音也透着寒凉,“你也知道我看不见,这辈子也许我就只能做个瞎子了,不能读书,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能融入社会,这样一个废物,你准备拿来做摆设吗?”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管前方路上有什么,我只想赶紧逃离他,逃离这个地方。多久了,我没有直视过自己的残缺,只是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提醒自己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夏若曦!”他从身后紧紧拥住我,“你的心房能不能为我打开,让我陪你?从此后,让我做你的眼睛!”
我的脑海“嗡嗡”直响,他这句“从此后,让我做你的眼睛”像是烙在了我的心上一隅,经年难忘。
可我唯独忽略了他另一句:“我以自己的心脏起誓,这辈子爱你逾己性命”,我从没想到,这句话会在某天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