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时,渐秋睡眼惺忪,却发现根本不在自己的房内,而是在一间陌生房间里。镜宁端了醒酒汤进来,恭敬道:“卿君公子,我家先生嘱咐给你送醒酒汤。”
渐秋茫然地支起身子,想起昨晚自己似乎对陆云桥胡说八道了,但到后面便只记得个模糊,试探说道:“我做昨晚没干嘛吧?”
镜宁紧抿着凉唇,将醒酒汤递给渐秋,苦笑道:“公子不知孩儿酒后劲大,你喝了好些许,向来头晕脑胀吧。”
“镜宁,你家先生呢?”渐秋一边喝一边说道。
镜宁诧异道:“卿君公子认识在下?”
渐秋刹那间不知如何回答,点了点头,道:“昨晚上,你家小徐公没说啥吗?”
“多谢公子挂念,我家先生昨夜并未说什么,睡的安稳,此刻正与忧苍先生读经解书呢。”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是居敬进来,看到渐秋,诧异道:“你不就是昨天傍晚送蜜饯的公子吗,真巧了,可好吃了,不知在哪里买的?”
镜宁道:“居敬,你来是为了这个?”
“对付,差点忘了,急事,就是那个跟你一块的风絮公子,今早受周宗主与周亭姑娘邀请,前去马场驯马。怎知,风絮公子将马场的马都给放了,闹得人仰马翻。”
渐秋大叫道:“风絮呢?”
“被周宗主拿下,关起来了。”
渐秋气得直从床上起来,顿时头晕眼花,扶额气愤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大神?”
“徐公子还是去见见周宗主吧。”
渐秋的眼皮一直在跳,数了数自己还有百来两银子,双手都在颤抖。作为仙门采购的骏马,怎么都得大把钱银吧。渐秋不客气道:“第一次见面没啥让你们惊艳到的,我就问问……你俩有钱吗?”
居敬后退了半步,赶忙摇摇头,苦笑道:“卖了我都赔不了。”
渐秋带着一张沮丧悲苦的脸,艰难地踱步在门口,跟陆云桥借钱有些不道义,刚取得陆云桥的信任就毁了。渐秋犹豫许久,还是转身出门见见周宗主再从长计议。
渐秋到剑麟道找周献庭时,来接待他的便是一脸笑脸相迎的周嘉彦。彼此施礼后,周嘉彦道:“徐公子,在下周屿奇,字嘉彦,我父亲嘱咐我与徐公子商量风絮公子之事。”
渐秋表面上极为平淡,内心汹涌澎湃道:“能否让我见见他?我来跟他好好告别。”
“徐公子真爱说笑,风絮公子道他的身家银两都在你身上。”周嘉彦示意了一下属下,只见风絮缓缓从门口走来,丝毫没有一丝做错事的悔恨样子。
渐秋差点当场晕倒,直骂风絮臭不要脸,只知道坑他。渐秋硬着头皮问道:“多少?”
“不多不少,一万两黄金,缺了二十匹上好骏马……徐公子请看……”说着周嘉彦递过马匹账目,补充道:“这还只是购买时的价钱,平日喂养的精饲料与其他用品一概不理。”
渐秋真的要吐血出来,直接把抖剑放在周嘉彦面前,道:“这个抵给你们。”
周嘉彦呵笑一声,直接了当道:“徐公子说笑了,这灵剑没人能驾驭,当给我剑麟道自然没用。再者,这般随意买卖灵剑,实为不敬。”
渐秋急得直挠头发,想冲上去揍风絮一顿,被周嘉彦拦住。渐秋咬牙切齿道:“你个小崽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去驯马时让马给踢了脑袋,我就问你,我哪来的钱?啊……啊……”渐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回响在偏厅里。
风絮一本正经道:“你没有,男宠有。”
渐秋立马冲上去捂住风絮的“大嘴巴”,对周嘉彦讪笑道:“南冲北冲什么?嘿嘿,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周嘉彦困惑地看着渐秋,而后恢复平常淡然模样,道:“徐公子给嘉彦一个期限,我好向宗门交代。”
“一个月,这不是个小数目。”
“三天。”
“十五天。”
“七天,我也不为难公子,此外告诉徐公子一件事,本次斗剑大会赢者有五千两银子作为奖赏,或许你可以搏一搏。”
渐秋白了风絮一眼,愤恨地立誓道:“我参加,我参加,立马参加,拼死也要拿个第一。”
“愿徐公子取得佳绩。”
渐秋试探道:“那风絮是……好吧,留你们这里吧,抵押,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讲。”
周嘉彦点头施礼道:“随意。”周嘉彦说后便自觉离开前厅,留下渐秋与风絮。
渐秋定睛倾瞩于风絮,叹了一口气,叉腰道:“说吧,为何?”
风絮道:“它们在向我求救。”
“风絮,世间万物命格有定数,我们也是如此。如果一马或是几马,你想救我支持你。但如果你能力不够,这有一千,一万匹马呢?你只能牺牲自己,去拯救千千万万,而到头来,什么也救不了还白白搭上自己。关键你还牺牲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哎……你别露出那种歉意的神色,哎,得得得,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又博爱,下次别这么鲁莽。”
风絮低眉着,愧疚的脸色浮现起来,缓缓道:“对不起。”
渐秋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绳子,你断了我也得沉船。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你留着给剑麟道做苦力吧,哈哈哈哈……”
风絮微露不悦之色,看着渐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若不行……告诉男宠,秘密换钱。”
渐秋拍了拍风絮的脑袋,骂道:“够了,小崽子,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削了你,吃马肉?等着,老子去赚钱救你。”
渐秋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斗剑大会上,看着那些仙门弟子成群结队,唯独自己落单,孤苦无依。有些小世家常常会联结其他世家,重在崭露头角,而不像渐秋一心冲着五千两。
居敬偷偷靠近渐秋,好奇问道:“徐公子,你竟然也参加,凑到一队了吗?”
渐秋耷拉着脑袋,无奈地哼笑一声道:“我觉得我现在欠债累累,穷得只剩下抖剑,都没人要。要不,我能卖身吗?”
镜宁在一旁倏地偷笑出声,居敬一看到便惊讶万分,兴奋道:“徐公子,你可真行,连镜宁都被你逗笑。”
镜宁立马恢复平淡自若的样子,安慰道:“公子莫伤心,天无绝人之路。”
渐秋阴雨乌云铺满着脸,厚脸皮问道:“你先生缺人吗?我可以当个长工,一万两黄金的那种。”
居敬呵笑道:“要有这活,捏脸捶背,端茶倒水,哄乐逗笑,我也愿意。”
周献庭、陆云桥、徐谨之、晏伯玉等世家仙门都在剑麟台上,歃血为盟,宣读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并讲了一些斗剑大会的规则。
斗剑大会,顾名思义自然是以剑来竞争,只是不在剑麟道,而在魔域附近的尖山岭。由三大仙门共同启动尖山岭的魔域之口,仙门弟子以仙门法器传送门传送到尖山岭。参与者需要采摘尖山岭上的没骨花,以没骨花数量多少定胜负。每一届考题都不一样。
没骨花,花瓣呈白色鳞片状,茎枝柔软无力且富有绒毛,喜阴恶阳,有养血调气,柔痛止疼,平抑修炼走偏带来的魔性,是不可多得的灵草。
周献庭道:“各位请放心,一旦有危险,我等会立马赶到。期间若遇到魔域之口或其他危险,各位手持一枚剑麟符,念一遍:弃权,亦可以回到剑麟台。若不幸真去魔域,只能各自珍重,凭自己本事闯出魔域了。”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生死一线的传送门。
“临死前”,渐秋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剑麟台上一副淡然的陆云桥,很想抱住文岚的大金腿,但面子搁不下。陆云桥也意味深远地注视着渐秋,但没有以前的那种看花翠茵那般流光溢彩般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才格外想念陆云桥,想被拥入他宽阔的胸膛里。
作……
醒醒吧,你就一大老汉子。
渐秋独自踏在尖山岭上黝黑如墨般的泥土走了很久,坐下来休息片刻,根本遇不到什么妖魔。他抬起脚来嫌弃地看着自己的鞋底,满是污脏的泥土。
一旁的镜宁与居敬带着一众文岚弟子姗姗走来。又缓缓走来剑麟道与齐州汤家,汤执对着周湛澜指着渐秋捧腹大笑起来道:“你看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
周湛澜道:“好了,还好意思说他人,若你脸着地,满是泥土,我也这般笑话你。”
汤家与周家因为汤执与周湛澜走得近,自然而然形成一队。而文岚由镜宁与居敬带着一众少年弟子自成一派,越宗门联合华峒山成为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