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六四四章 蛇鼠一窝</h1>
五莲峰山高坡陡,不易攀爬,扎果一行人却行进甚快,看起来对此地情形极为熟悉。行了小半截路程,前面便现出一条险峻的石道,狭窄的紧,两个苗族壮汉守在道前,看那衣裳上丝线的颜色,是白苗人。
扎果大头人在那两名守卫前站住,大声道:“请两位阿弟通报一声,就说扎果求见圣姑!”
把守路口的两名白苗轻轻摇头:“曰头落了,圣姑已经安歇,扎果头人还是请回吧!”
扎果哼了声,他身后的一名年轻些的壮汉已暴跳如雷:“每天来都见不到人影,她当我阿哥是什么?你们这两条守门狗,回去告诉圣姑,如今的苗寨,可不是从前的苗寨了,叫她给我放聪明些,好好伺候我阿哥!”
“啪!”斜刺里飞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不偏不倚,狠狠砸在那壮汉的嘴角。
“唉哟,”壮汉凄厉惨呼,嘴唇已被砸的肿了起来,鲜血淋漓,顿如杀猪般嚎叫。
“扎龙——”扎果唤了声,急急扶住他,刷的拔出柴刀,四周瞅了几眼,怒吼道:“谁?谁打我阿弟,滚出来!”
“扎果头人,好大的威风啊!”一声冷哼传来,从那狭窄的石道中行来一个白苗长者,瘦瘦高高,须发皆白,眼神如鹰隼般凌厉,很有些气势。
扎果眼神一闪,似乎有些惧怕这白苗长者,急忙将柴刀收了起来,恭敬道:“原来是寒侬阿叔,扎果给您问好!”
“不敢当!”寒侬阿叔摇着头,脸上满是冷笑:“扎果头人现在了不起了,纵横苗乡百里,谁家不怕你?你们兄弟俩已经敢到五莲峰来撒野了!”
扎果脸色难看,似乎不敢反驳,低头道:“阿叔误会了,扎果来此只是求见圣姑的!您是苗乡最德高望重的长老,我和阿弟都是您看着长大的,这五莲峰是苗家圣地,我们怎么敢在此撒野!”
“哼,”寒侬满脸怒气:“你知道就好!当年大头人临终之际,指定圣姑继位。因圣姑不在山寨,我身为大长老,和其余几位长老都曾力荐你暂代其职。本想着你能为我们苗乡争气、为苗寨造福,可是十余年过去了,你看看,这百里苗乡被你闹成什么样子?反抗四起、民不聊生,你对得起赏识你的大头人、对得起我们这苗家的数十万乡亲吗?再这样下去,你就是我们苗家的千古罪人!”
扎果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脸如猪肝。
林晚荣在一边听得啧啧赞叹,难怪这位寒侬阿叔气势如此不凡,原来是苗寨最年长的的大长老。看他教训扎果就像教训孙子似的,人家就有这个资本啊。
苗寨大长老白须急抖,想来这一番话也叫他自己心里不平静。
“圣姑已经安歇,你们还是下山去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寒侬长久才哼了声。
扎果眼中闪过一缕凶光,一句话也不说,对寒侬施了个苗礼,扶住柴刀转身就走。
大长老望着他的背影摇头长叹,满面悲色,沉寂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大声道:“刚才是哪位乡亲仗义出手?还请出来一见!”
他一连喊了几遍,石头后面才蹦出个黑脸的苗家青年,几步窜到他面前,嘻嘻哈哈双手合十,连声道:“大长老,寒侬阿叔,你好你好!”
这个苗人竟然说的华家语,大长老看了他几眼,惊奇道:“你是红苗?哪一寨的?”
“我,哦,我是映月坞的!”红苗青年眨眨眼,见寒侬似是不信的样子,急忙又道:“依莲、坤山,这些都是我好朋友,我们一起来的!”
寒侬哦了声,笑着道:“难怪看着眼熟呢,你这身衣裳,分明就是布依当年成亲时穿的嘛!”
这位阿叔记姓倒好,林晚荣急忙点头:“对,对,这就是布依老爹成亲时的衣裳,他只穿过一次呢!”
能说出这些细节,自然和映月坞关系密切了,只是这个红苗咪多举止古怪,活蹦乱跳的,不说苗语说华语,很是让人惊奇。寒侬嗯了声:“刚才打扎龙的石头是你砸的?哼,砸的好!”
“那是!他敢侮辱我安姐——侮辱圣姑,我当然要揍他了,狠狠的揍,看见一次就揍一次!”咪多奋力挥拳,眉飞色舞,显然刚才打的极为痛快。
大长老看了他几眼,笑着点头:“咪多,山下都被扎果的人守住了,你是怎么上山的?到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我是跟着扎果混上山的。”咪多嘿了声:“我到这里,是想看看圣姑——阿叔,圣姑在不在,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寒侬皱眉:“你也是来参加花山节、和圣姑相亲的?”
“对,对!”咪多兴奋点头:“我就是来和圣姑相亲的。阿叔,看在我帮你教训坏人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上去,我真的好想见她!圣姑,安姐姐,我来了——”
他说着话,竟是隔着大长老跳了起来,向着山上用力挥手,诺大的嗓门顿时传了个漫山遍野。
“下去,下去!”寒侬长老突然怒了,奋力将他往山下推去,看他脸色,竟是对他憎恶的很。
“唉,阿叔,怎么了,我可没得罪你?唉,阿叔——”他身形踉跄,被推了好几步才暂停住了,望着气喘吁吁的寒侬,忍不住眼睛疾眨,满脸疑惑:就算你不想让我见安姐姐,但也别这么粗暴啊,好歹我还帮过你的忙呢。
“华家郎,”大长老怒哼了声,显然早就识破了这个伪劣的咪多:“这衣裳是依莲找给你的,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
“那你还来相亲?你,你——气死我了!”寒侬长老气得白胡子直颤,从旁边扯过一条树枝就往他身上抽来。
“喂,阿叔,别打,我没做什么错事啊!”
“打的就是你这狼心狗肺的华家郎,快给我滚下山去!”
寒侬阿叔愤怒不已,将他打的无路可逃,又不容解释,又不能还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实在被逼的没办法,索姓就硬挨了两下,他站的直了,喃喃道:“寒侬阿叔,我给你抽几下,能不能麻烦你去给圣姑带个话?!就说有个叫小弟弟的来了,小弟弟很想她!唉,唉,别打,别打,说完了,说完了,我走,我马上走!”
垂头丧脑的沿原路返回,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和安姐姐就隔着这么几步路,却偏偏上不去,这不是老天在玩我吗?
他这一顿是上山轻松,下山狼狈,竟被个白苗老头生生的打下来了,经历倒是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