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子,着急回家抱媳妇了?哪次不都得等这么久?”
与他一起的另一个汉子打趣的说道。
林三子恼怒道:“去去去,谁着急了,我是被日头晒的难受。”
“嘿,这还不是你小子的主意,咱说去汽车站直接坐,你说不中,非省这几块钱,来这里受这洋罪。”
“几块钱不是钱啊?回去还能买个鸡架子炖炖嘞”,林三子瞪了那人一眼。
陈易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话,感觉这林三子还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鸡架子就是屠宰场切下来鸡腿鸡翅膀,掏干净鸡肝鸡胗,剥了鸡皮后剩下的带着几块肉的骨头架。也就能炖炖汤喝,肉是吃不了几块。
不过鸡架子也有鸡架子的好处,那就是便宜,两三块钱就能买上一只,对农村老百姓来说也算是顿大餐。
“兄弟,劳累问一下,几点了?”
就在陈易胡思乱想的时候,林三子凑过来说道。
“一点四十五。”
陈易抬手看了下手表,说道。
林三子道了声谢,然后坐在蛇皮袋子行李上抽烟。
没过一会儿,估计是无聊,他又走到陈易身边,递给陈易一支烟,问道:“兄弟,你也是聊县人?”
陈易接过来,借着他的打火机点上,道:“不是,我是去找朋友的。”
“哦,你朋友是哪的?说不定咱还认得,可以给你指指路。”
陈易笑了笑,这人还挺热心肠的,于是把庄旭岩教授给自己的地址告诉了他。
这林三子不知道是真热心肠,还是故意吓唬陈易,郑重道:“那里靠黄河嘞,兄弟提前跟你说道说道,晚上可不敢出门去黄河边,你们城里人喜欢能(弄)个西洋景,日头落了可不能去,黄河大王碰见了你就回不来了。”
“林三子,你就别瞎白活了,还黄河大王,那都是封建迷信,有谁见了?”
刚才与他拌嘴的那个同乡人,再次很不给面子的拆台。
林三子有些急了,道:“谁说封建迷信了,头几年那个大姑娘怎么死的?还不是被黄河大王看中,拉下去当媳妇了?”
那人脸色一变,但仍然嘴硬道:“嘿,那是公安局破不了案故意放出的风,要不那个大姑娘家里还不得去闹啊,我看就是碰上了流氓,被祸害了。”
林三子火气更大,嚷嚷着说道:“那她手里的鱼鳞怎么来得?人都死了,放在家里怎么会不见了?还不是被黄河大王勾去了。”
陈易连忙拉了他一把,问道:“林哥,那个黄河大王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说道说道吗?”
“还是小兄弟懂行”,林三子瞪了同乡一眼,转头对陈易道:“这黄河大王啊,是管着那一块黄河的河神……”
从林三子的话里面,陈易渐渐了解到这黄河大王是怎么回事儿。
传说很多,有人时候黄河大王是一条黑龙,也有人说黄河大王是一只巨鳖,更有人说黄河大王是条没有越过龙门,摔进黄河的红鲤鱼,反正不管怎么说,黄河大王在他们那里就是神明,在老人嘴里,他确实存在。
在以前,每年逢其生日三月十五,当地人必须用猪羊牺牲供奉,舞龙舞狮庆祝,如若不然夏季肯定会洪水泛滥,靠河吃饭的河工淹死横死的人数也会大增。
黄河大王并非这么几只猪头羊腿就能打发的,他如果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就会在那家人门前留上一片巴掌大小的鱼鳞。
那家人收到“聘礼”之后,必须在三日之内让闺女穿上新娘嫁衣,乘着木筏飘到河中。
最让人惊奇的是,每次黄河大王娶新娘,木筏子都会在河中央转上三圈,然后慢慢沉下去。
直到解放后文革期间,这种祭拜黄河大王的风俗才被叫停。
听老人说,因为这件事,当时还引发了很多乱子,停止祭祀后的第一个三月十五,那天黄河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只巨大黑影在水下游来游去,似是像龙,像鱼,又像龟。
那个夏天黄河果然发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淹死人畜无数。
姗姗来迟的长途汽车终于来了,两人上了车,坐在相邻的座位上,林三子意犹未尽,继续讲着黄河大王的鬼怪传说。
“你知道不,那年夏天黄河边还闹鬼嘞,淹死的人又活过来了,站在水里直叫唤,声音可吓人了,就跟砂纸似的,老人都说是黄河大王派来要东西的,最后被一个一个路过的道士给收服了”,林三子绘声绘色,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一般。
“道士?什么样的道士?”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还木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