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离学校宿舍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从宿舍搬出去住,一是此前与室友闹过矛盾,相见尴尬,二是考虑到自己的状态不好,需要清净。
手头有钱了,不用再为生活费发愁,可以适当迁就自己,清净下来或许更有利于学习。换做是以前,只能忍受,久而久之把自己憋出内伤。
也是在此时,她才明白,江虞所说的选择余地是什么意思。
有钱真好。
这不就是她梦想中不用为柴米油盐烦恼的快乐生活吗?
支票到期前一天,程苏然去银行取出两百万,专门开了户,将这笔钱存进去,暂时不用,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她扔掉了牛奶味身体乳,把除电脑之外,江虞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统统装进大箱子里,贴上封条,放在屋子最隐蔽的角落。
看不见,就不会睹物思人。
今年江城的春天似乎格外漫长,气温在一场又一场雨中缓慢上升。
临近五月,程苏然向学校申请下半年去法国交换,与此同时,那些大三上学期就出去交换的同学回来了,私下互相分享着在外见闻。
如果你在巴黎街头看见一个帅哥,或者你住的隔壁邻居是个帅哥,千万别高兴太早,你得先确定他的性取向,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个gay!
哈哈哈哈几人哄笑。
说点认真的,我觉得还是要考研,就我们本科出去的话,不是去非洲就是去搞外贸电商,没什么路子。
女生去非洲不太安全吧?
对了,下个月外交部来我们学校遴选,我打算去凑凑热闹,试一下。
你想进体制内啊?我爸妈就是公务员,一眼望到头,可没劲了,那地方适合养老。
你是没受过社会毒打才这么说。
好像你受过一样,哈哈哈
大家各自规划着未来,程苏然心里仍有点迷茫。
一直在学校闷头读书考试,对外界职业信息了解有限,她还不能确定留学是自己未来的最优选。迷茫往往伴随着焦虑,但比起大一大二时,这种焦虑反而不那么强烈了。
以前满脑子想着毕业后做什么工作,赚钱是第一位,生怕自己无法在这座城市立足,不能给自己一个家。
而现在
或许还有其他选择?其他可能?不必因为急于赚小钱而错失长远发展的机会。
大概是那笔钱给了她安全感,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为自己规划。想到这里,程苏然不觉鼻头泛酸。
姐姐是对的。
离CATTI英语二口和二笔考试还有一个月,某天傍晚,程苏然正在吃饭,忽地接到了陆知乔的电话。
小程,吃饭了吗?女人声音温和。
正在吃,程苏然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陆总,你有我号码?
嗯,去年夏天你在公司时存的,一直留着。
唔。
她正要问有什么事,陆知乔再次开口:下个月二十号我和言言举行婚礼,你有时间参加吗?有的话,周末我把请帖给你送过去。
婚礼?程苏然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下去。
陆总,你和言言姐要结婚了?现在同性可以领证吗?
陆知乔在那头轻笑:想得美呢。只是举办婚礼,我们都想给彼此一个仪式,也希望得到身边亲朋好友的祝福。
哇,那也太棒了吧,恭喜你们!程苏然眼底涌动着欣喜的光,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点什么,零零碎碎。
办公室,江虞,一本图册。
记得有次她在办公室瞧见了江虞捧着婚纱图册翻看。
当时她还以为江虞要跟谁结婚
江虞,江虞。
又是江虞。
那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陆知乔语气亲切。
程苏然回过神,连连点头,好像陆知乔能看见似的,嗯嗯,会。
周六上午十点,我去学校找你。
啊,不用了,陆总,我自己过去拿就行,免得你跑一趟。
傻孩子,结婚请帖都是往外送,哪有让宾客自己来拿的道理。陆知乔笑着又说她可爱。
程苏然脸色微红,这样啊,好吧
挂掉电话,笑容还挂在唇边。
真好啊。
都要结婚了。
程苏然内心感叹,不知怎么有点羡慕,想起了那个人。
[你知道我和祁言是怎么分手的吗?]
言言姐是前任。要结婚了。那么
会不会邀请江虞?
雨下了整整两个月,一缕阳光将城市从霉湿气息里解救出来,天空终于放晴。
周末,江虞难得睡个懒觉,九点多起床,空腹灌了杯水,什么也没吃,坐在房间里拼黏土模型,一直拼到下午。
还是不行。
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四不像,她叹了口气,站起来,伸懒腰活动筋骨,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
阳光刺目,晴天无云。
江虞眯起眼,透过玻璃静静俯视着楼底,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江面上穿梭,对岸高楼林立,行走的人变得很渺小。
站了会儿,她回到桌前,继续捣鼓模型。
[姐姐,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
江虞呼吸一滞,拿起零部件又放下。
这两个月除工作之外,她到处赴局,今天在这座城市,明天在那个国家,比二月份还忙,时间也过得足够久。
可是,那个女孩在她心里的痕迹不仅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清晰。
仿佛喝下了一杯甜酒,初入口时,酸酸甜甜,自认能够驾驭,却不知它后劲极大,喝得越多,要缓过来的时间越长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可可裴初瞳轻慢地推门而入。
江虞转头迎上她视线,笑了笑,怎么才来。又朝后面望了眼,阮暮呢?你没带上她?
在客厅,我们俩说悄悄话,不让她进。裴初瞳挑了下眉,坐到旁边小沙发上,架起了二郎腿。
天气热,她只穿了件吊带,冰丝的阔腿裤,素面朝天,头发懒懒地挽在脑后。
大小姐最近也很忙,忙着出席各种活动、签新人,因为没时间,缺席了三月初的巴黎时装周,没有看到江可可最后一次走秀,前几天才闲下来。
江虞啧啧两声:又想气她是不是?
没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