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淡妆,换上了去年底江虞给她买的新衣服,她像一只脱笼而出的鸟,迫不及待飞向那片叫做江虞的天空。
她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熟悉的白色小车停在校门口,程苏然疾步上前,拉开门钻进了副驾,姐姐
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江虞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抱臂,侧着脸,投去淡淡的笑容。
她没化妆,素净的面庞有几分疲惫,笑容显得空洞。
今天很美。
在我心里姐姐最美。程苏然眯着眼笑,露出了一排小白牙。
考试怎么样?
挺好的,能过。
嗯。
客套完了,该办正事了。
江虞凝视她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进情人备忘录,递过去,看看这个。
?
程苏然疑惑低头。
页面是女孩子的照片,底下写着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和职业,像一份简易资料。拇指往上滑,每张照片下都有,一,二,三,四
她在最后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程苏然,二十岁,1999年2月20日,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不低于九十斤,没有照片。
姐姐,这是她茫然地看着江虞,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虞却转过脸,漫不经心地说:我养过的小鸟们。
!!
你只是其中之一。
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尽管程苏然有心理准备,也被浇了个措手不及,寒意透入心底,冷得她直哆嗦。
她呆呆看着玻璃上的雨珠,眼睛里也有雾气漫上来。
泪水和雨珠同时滑落。
江虞侧头瞥她一眼,皱起眉,手心攥紧了衣角。
你知道我和祁言是怎么分手的吗?
是我因为工作冷落了她,是我对她冷暴力,是我为了事业放弃她,都是我干的。我还有无数情人,见一个玩一个,玩一个丢一个,我是渣滓,是变态,
我不会喜欢自己包养过的人,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之间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她极力克制着呼吸,笑得万分灿烂。
是她低估了小朋友,那柔软乖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韧执着的心,虽年轻生涩,却有满腔孤勇,而她,倒像个卑鄙无耻、四处逃窜的小人。
既然无法回应,就干脆到此为止,省得日后惹出诸多麻烦。
真的吗?程苏然抽噎着问,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晶莹的液体挂在下颚边,落下来,吧嗒吧嗒砸在裤子上,晕开大片湿痕。
奇怪。
心一点都不痛了。也不是麻木,而是,没有任何感觉。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能听到姐姐亲口对自己说就足够了。
不要再贪心。
嗯。
江虞抓过女孩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盖了红戳的支票,放进她手心,拢起五指包住。
还是两百万。
我不要你干嘛程苏然触电似的往回缩,奈何力气太小,挣脱不开。
乖,先听姐姐说。
江虞稍稍施力紧握住,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你现在大三,下半年就大四了,实习也好,考研也好,无论将来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要因为害怕犯错而不敢去尝试。有经济基础做支撑,能减少试错成本,降低很多风险,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规划未来的路。
以后要好好读书,努力工作,勇敢向前走,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就当做是姐姐对你的祝福,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说完情不自禁抬手给她擦眼泪。
程苏然紧抿着唇,肩膀抖个不停,终于憋不住哭出了声音。
姐姐
听话,去吧。江虞笑了笑,起身扒过去,替她打开了副驾门。
冷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冰冰凉凉落在程苏然脸上。
彻底冻醒了她。
好
程苏然哽咽着点头,攥紧了支票,犹豫不舍地下了车。
才关上门,没等她撑开伞,车子便迫不及待开动,缓缓驶向马路,然后加速,眨眼汇入了车流中,直至消失不见
程苏然站在原地,淋着雨,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远去,不多会儿身上便湿透了大片,沾水的发丝贴在脸颊。
姐姐
我从来都知道。
你是我的念念不忘,我是你的无关痛痒。
第75章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以前程苏然不懂,在二十一岁生日后不久,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或许往后余生都无法忘记那个人。
回忆过去大半年,像走过大半生一样漫长,始于夏末,历经严冬,终于春初,其实也是弹指一瞬,仿佛她与江虞初识的那晚就在昨天。
她既幸运,又不幸。幸也江虞,不幸也江虞。
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苏然处于人神分离的状态。她常常想,自己本来就是病态的,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回应对方,以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
这时候只要及时与对方分开就好了,她很快又能恢复往日独来独往诸事不闻的样子。但这一次,时间太长了,长到自己深深陷进去,即使出来,也永远带着烙印。
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梦见江虞,耳边有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对她说:然然,姐姐喜欢你。
早晨睁开眼,她下意识摸着身边位置,空荡荡的感觉从指尖流进心底,恍惚中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她仿佛被巨大的透明玻璃罩住,与整个世界隔绝开,可以看见外面的花草树木,勃勃生机,而在自己这一方天地内,只有电闪雷鸣,荒凉萧瑟。
又像是沉入深海,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压抑得让人窒息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一周。
补考成绩合格,算是开春以来第一件舒心事,也是这段晦暗日子里仅有的一丝光亮,程苏然稍稍振作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学业,不能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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