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自然有饭局。
十月的北方比江城更冷,傍晚时分,天空飘了点毛毛细雨。
饭桌上,程苏然坐在江虞身边,今天时间比较赶,没空提前吃东西垫肚子,她已经做好不动筷子的准备,力求饭局圆满。
可是江虞却突然说起了法语。
Anais,On l'ai pour sa beaut sai ssique
?
程苏然愣住。
几位法国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又继续交谈。
趁其他人说话,江虞偏头看了程苏然一眼,压低声音道:别饿肚子,快吃点东西。随后又转回去。
程苏然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
这人
什么时候学的?
但她听了两句,很快就发现,江虞只是个半吊子,水平大概与国内初三学生的英语差不多,用词都非常简单。
是在为她争取吃饭的时间。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掐住了,隐隐作痛,程苏然鼻头发酸,也不敢再耽误时间,抓紧吃东西。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程苏然有点撑。
回到公寓,江虞先洗澡。
程苏然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明天的会议资料,一边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心里乱糟糟的,无法集中精神。
等江虞出来了她再进去。
浴室里弥漫着香味,清芬,迷醉,是熟悉的香根鸢尾。
她洗得格外久。
从浴室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程苏然下意识寻找江虞的身影,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她。
披散着头发,宽松的酒红色睡袍束起了腰,线条曼妙,一双纤细的小腿又长又直。
性感又魅惑。
程苏然注视着那背影,脸颊微热,心跳不自觉快了许多。她走上前,来到江虞身后,你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那背影僵了僵,而后转过来。
最近两年,江虞眉眼温柔地笑,双目有些失焦,与这个圈子的人打交道,总要会一点,应付简单的交流没问题,但是肯定比不上你专业的。
然然就在眼前。
她好想抱她。
噢
程苏然深深地望着她,许久,轻声道:谢谢。
什么?
为我争取时间。
江虞了然,抿嘴笑了笑,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
自从经历过上次大会,她就知道了,饭局陪同是很难熬的,所有人都可以吃东西,唯独翻译要饿着肚子集中注意力。
已经有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因为那是她的然然。
你早点睡吧,我再看会儿资料。程苏然回以微笑,眼睛里有了点点星光。
江虞摇头:还没这么早。
二人之间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程苏然没再多说,捧着会议资料坐到了沙发上,余光注意到江虞也坐了下来,翻着来时那本文件,不知道是合同还是别的什么。
她顿时无法集中精神了。
看着看着,胃部隐隐传来胀痛感,先是一阵一阵的,然后渐渐是连续不断地绞痛
程苏然捂住肚子,身体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克制不住的抽气声。
嘶
疼。
然然?江虞发觉她脸色不对,放下文件坐过去,怎么了?
肚子疼程苏然咬着牙说。
江虞伸手摸了摸她捂住的地方,皱起眉,这是胃。
嗯
怎么会胃疼?平时经常疼吗?
不会,程苏然抽着气,可能是晚上吃了很多糯米做的东西
见她额头渗出了汗珠,表情痛苦,江虞心急如焚,起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没找到药品,才想起来这不是酒店。
她二话不说披上外套,拎起了包,然然,等我一下,我出去买药。
程苏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离开了。
夜里九点多,寒气深重,附近药店还有在营业的,江虞披着满身寒气去买了胃药、消化药,匆匆忙忙跑回来。
客厅里却没人。
然然?她大声喊。
主卧传来压抑的低咛:我在这里
江虞放下包,倒了杯温开水,带着药进了房间。
卧室灯光是黯弱的暖黄色,程苏然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抽气声。
药来了,然然江虞把水放在床头柜边,伸手扶她起来,长臂牢牢将人圈在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剥出药片,送到她嘴边。
怀里鸢尾香愈发浓郁,程苏然依偎着她,有些贪恋,乖乖吃下了嘴边的药片,接过她递来的水,吞咽下去。
唔。
江虞抱着她,柔声安慰:一会儿就不疼了。
程苏然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静谧之中,充斥着彼此急促的呼吸,杂乱的心跳,香味与体温慢慢交织、融合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程苏然感觉到疼痛逐渐减轻,直到消失,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她上下眼皮直打架
然然,还疼吗?江虞紧张地问。
回答她的只有沉寂。
睡着了。
江虞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把人放平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起身欲走。
姐姐熟睡中的程苏然发出一声呢喃。
江虞身形一僵。
第98章
幻听?
江虞猛然转身。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头歪向一边,黯弱的灯光如流水般洒在她脸庞,恬静安宁,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口中发出喃喃轻语:
姐姐唔别
低弱的声音像是撒娇。
江虞呼吸一滞,确定了不是自己幻听,轻手轻脚回到床边,坐下来,静静地望着床上的人。
姐姐
唔姐姐别走
程苏然侧着脸,乌黑的发丝在灯下泛着莹润光泽,缝隙间露出圆润小巧的耳垂,小嘴自然撇下一点弧度,眉心显出褶皱,像是在做痛苦的梦。
她一直喊着姐姐。
江虞眼眶渐酸,视线里女人的脸模糊成一团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