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刻,内心充满了苦味,就更加想吃甜的了。
她没说话,低下头,捏着银勺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自己嘴里。奶油的香甜瞬间在味蕾上化开,浓郁,绵密,覆盖掉了所有酸苦。
真好啊。
她一勺接一勺地吃蛋糕。
江虞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吃,似乎没有打算要回答的样子,心悬了起来,却也不敢再追问,便默默等着。
蛋糕吃得差不多了,程苏然放下银勺,擦了擦嘴,终于抬头与江虞对视。
可以。
江虞长舒一口气,眼里有了笑容,然然
模型等我修好再还给你。程苏然面色平静。
她不想再深陷于过去,却也舍不得与江虞断绝联系,既然告别了那段旧时光,告别了旧时光里曾经的她们,就要以新的身份重新互相认识,放过江虞,也放过自己。
以后她是程苏然,不是金丝雀,而江虞是江虞,不是金主。
一听见模型能修好,江虞眸光忽亮,却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很难修?我不记得我试过多少次了,每次都弄得乱七八糟,怕越修越坏,后来就不修了,保存起来
是你手笨。程苏然忍不住笑了。
江虞也笑了起来,深邃的目光含着柔情,然然,现在能加微信吗?
程苏然笑容一滞。
不加也没关系。江虞生怕她不高兴。
程苏然没说话,觉得嘴巴里有点干,端起杯子要喝咖啡,但想起苦味,又放下了。
江虞皱眉,冲服务员招手,等人走近了说:有果汁吗?
有的。服务员把平板给她看。
江虞点了杯西瓜汁,又多点了一份慕斯蛋糕,等服务员走了,程苏然疑惑道:你自己的还没吃完。
给你点的。江虞看了眼她面前空掉的小碟子,和几乎没怎么动的咖啡。
程苏然顺着视线垂眸,默不作声。
没多会儿,果汁和蛋糕端上来了,程苏然喝了几口西瓜汁,甜滋滋的,冰冰凉凉从喉咙直入心底,她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又接着吃蛋糕。
甜食果然让人心情愉悦。
江虞眼尾笑意渐深,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慢慢地吃起蛋糕来。
你呢?程苏然忽地抬眸问。
什么?
这几年怎么样?
江虞神情微妙,抿嘴笑了笑,说:退休了。台前转幕后,现在是经纪人兼设计师。
ERNO的设计师?
嗯。
程苏然不会说自己在网上搜过资料,只轻轻哦了声,我好像买过这个牌子的衣服,设计和面料都挺喜欢的。
哪一件?江虞来了兴趣,说不定是我的作品。
程苏然拿起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调出一张穿黑色开衫的自拍照,这件。
前年春夏系列,我的第二个作品。
真是你的?
不骗人。江虞摇头。
一件很普通的黑色开衫,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程苏然在实体店里看了它两眼,本来没打算买,直到她伸手摸了一下。
面料很柔软,像是棉的,但又有点冰丝的凉爽感,她以为这种料子穿在身上软塌塌的,没有轮廓,会放大自己肩膀较圆的缺点,可是穿上身才发现,整件衣服廓形直挺,肩膀处不知是什么设计,略微像西装外套,无论她怎么抬手臂都始终保持那个形状。
完美掩盖掉她肩膀上的缺点。
她就买了。
或许是以前受江虞的影响太深
哦。程苏然闷闷地应了声,低头喝西瓜汁。
江虞似笑非笑,我们的喜好很像。
基础色百搭不出错,普罗大众都差不多。
嗯。
嘴硬。
江虞吃了一小块蛋糕,柔声说:然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做定制。
有需要我再告诉你。程苏然委婉道。
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这几年工作上的发展。
大约三点,程苏然说还有事,买完单先行离开。江虞独自坐在椅子上,喝完了自己的咖啡,又将程苏然那杯没怎么动的咖啡喝光。
她拿起银行卡看了看。
827930
八月二十七号,晚上九点半。
江虞在心里默念一遍,叹了口气,想起五年前程苏然的表白。
那时候的然然很勇敢,明知说出口就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却仍选择了表白。她从来都没有看错人,反而是自己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赤诚与真心。
然然心里还有她吗?也许她没机会了吧
静坐了会儿,江虞把银行卡塞进包里,站起来,今晚与裴初瞳约了晚饭,准备提前过去,她一边往楼梯走一边打电话。
那头很迟才接。
瞳
一阵抽泣声传入耳朵,江虞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裴初瞳哽着哭腔说:可可,饭不吃了,我现在在首都
你别哭,怎么回事?
我爷爷没了
ICU病房外,裴初瞳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呆滞的双眼里流着泪。
几分钟前医生刚宣布病房里的老人脑死亡。
月初,爷爷旧病复发进了医院,情况时好时坏,而她在剧组里抽不开身,这么多天都没能回来看望。今天新电影杀青,她刚回江城,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早飞过来。
今天早上她给家里打电话,奶奶很高兴地说爷爷能自主呼吸了,还能坐起来跟人聊天。
谁知到了中午,病情急剧恶化,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彼时她刚走出江城机场。
爷爷躺在ICU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强撑着一口气,硬是等她赶到病床前,看了她最后一眼,才安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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