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如此,你不需要学着她们,你往常就很好看。”
再没比宝儿好看的了。
玉照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她如此庄重来拜见太后,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想给太后留个好印象,上回拜见玉照只当做走个过场,便是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也觉得无伤大雅,日后总不会日日对着太后。
这回却不行了,玉照打起了十几分的精神来,只因那是他的母亲。
自己往日那副样子,玉照心里头清楚,做姑娘尚且有几分娇憨无伤大雅,做妻子就不讨喜了,尤其道长还是那个身份。
她既然是想与他长相厮守,那他的亲人玉照自然认真起来,规矩更要学起来,这都是逃不脱的。
赵玄如何不知玉照的心思,心里难免有些动容,他牵着她的手想拉她过来,却捏了一手玉照攥在手心里的鱼食。
对她与自己说话,还心有旁骛感到生气,竟然跟池里的鱼生起了醋意。
“太后久不管事,她自有她的乐趣在,无须日日拜见。日后这宫里只有朕与你二人,日后你想做什么朕都陪着你,随你睡到几时起,可好?”
玉照似乎不在意这些,她有些扭捏的问他:“你会喜欢上其他比我长得还好看的姑娘吗?你会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吗?你会背叛我吗?”
赵玄本以为她是有旁的顾及,不想竟是担忧自己会喜欢上旁人。
原来小姑娘并非没心没肺,她也会因自己生出醋意,也会为自己紧张担忧。
小娘子唇瓣娇红,脸上更是应着那句话绯红一片,鬓发被风吹的微乱,她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仿佛他不说,她便能一直维持这个动作。
真是个娇气的姑娘,赵玄唇边勾起笑意,却是郑重承诺道:“遇到了你,朕怎么还会看上旁人?你不要朕,朕便真的要孤家寡人了,你舍得不成?”
玉照听了很是开怀,嘻嘻哈哈又笑了起来,眼角笑弯成了月芽儿,里头映着赵玄挺俊的轮廓,她笑着笑着又吸起了鼻子,彻底红了眼眶。
赵玄立在她身边,手足无措的拍着她的后背:“你是眼泪做的不成?”
玉照手勾着赵玄的袖口,掌心生了些细汗,将他与自己距离拉近,两人间只隔着一寸距离,她仰头回他:“我被你感动哭了......道长,你何时才能娶我啊?还有再过几日?我真想现在就跟你住在一起了......”
她不想跟道长分开了,一刻也不想。
赵玄高兴起来,却又语重心长叮嘱她:“等下了诏令昭告天下,礼部那边备好章程,问名纳吉叫他们一道过了便成了。”
“那要快些才行,道长何时才能下诏令啊?”玉照迫不及待了。
“既然你这般着急,那就明日吧,可好?”
到底是谁着急,还真说不定——
第46章罪人不可姑息
老夫人与林氏辞别太后宫里,身后跟着几位永安宫里跟随出来的女官内侍,手上皆捧着太后赐下的赏赐,言语中对二人更是毕恭毕敬。
出了永安宫老夫人在长阶上驻足了片刻,欲言又止。
太后殿里女官立刻上前笑道:“软轿已经备好,我等送老夫人与侯夫人出宫,太后还要留姑娘说会儿话,晚些定然会派人送姑娘回府的。”
得太后宫里人如此恭维看重,老夫人自然见好就收,知晓这群人也不是看她面子的,她和蔼笑道:“劳烦诸位大人了。”
若说老夫人原先还提着一颗心,自那句凤引金声之后,着实不敢置信,颇有些浑浑噩噩。
在她看来,圣上后宫空置,更无子嗣,不拘着位份,若能得封个婕妤世妇已经是造化,日后得了宠爱便一飞冲天,不得宠爱也能一年年熬着资历,后宫独一份儿也不至于差到哪儿去。
后宫资历有谁不是一年年熬上去的,如今的太后娘娘,又是何等尊贵?出身公爵府邸嫡出女儿,入宫时还不是仅仅只封了婕妤,后来生了重华长公主与梁王,数十年才升到贵妃。
这如今......
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叫照丫头入宫做皇后娘娘啊......
老夫人这会儿也精明了不少,诏书没下来,她面上连一点喜意都不敢外露,也是太过匪夷所思,没落着实处,总叫她惴惴不安。
入了马车里,林氏再也忍不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母亲!太后那般说......莫不是大姑娘是要入宫了?母亲可知是个什么位份?”
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摆明的意思,偏偏她不肯相信。林氏想起今早入宫前侯爷与老夫人的低语,当时见着了心底便知不妙,真是可笑至极,自己同床共枕十几载的丈夫,竟然还设防自己,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叫自己今日入宫一头黑,摸不着头脑。
险些闹出笑话来。
思及此处,林氏心下发堵,更是六神无主。
她原先一切计量的好好的,最开始时若是玉照真顺利进了宫,林氏倒还真有几分高兴。一来给自己女儿腾出了位置,二来日后也能帮衬着府邸。
如今她可不会再这般觉得了,大姑娘是个养不熟的,且已经跟她生了龃龉,与嫣儿恪儿的情分更是冷淡,指望她能入宫帮自己儿女?
不害自己儿女就不错了!
林氏反复思量,却不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老夫人瞧了眼林氏眼中急出了火星,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心下生出厌烦,闭目养神起来,不愿做答。
“母亲......”
“我能得了什么消息?今日拜见太后,你不是一直都在一旁听着,太后就差告诉我们,叫我们回府里等着旨意了,你难不成这话都听不出来?”
“儿媳听的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儿媳也是糊涂了,上次带大姑娘入宫拜见太后时,记着陛下是觉得两人辈分不对......这回太后娘娘又改了口,倒叫我不知何意了。”
老夫人唏嘘了一声,林氏问的也是她疑惑,但她却不管这些,朝林氏暗自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要我教你。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趁着旨意还没下来,照丫头还没入宫,好生跟她相处,若要是再生事,别怪我饶不了你。”
林氏是继母,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大丫头若是不喜欢她,日后远着便是。
自己却是她亲祖母,信安侯是她的门头,府上叔伯兄弟姊妹才是大丫头立足后宫的根本。
总不能不亲近自己父亲叔伯,反而去亲近那外家舅舅去了。
两人回了府里,却不见一同跟去的大姑娘回来,各房都围过来询问,老夫人只留了儿子到跟前说话,其他人一个未留。
母子三人外加一个三房的老爷,从午后商谈到了天幕,说的是口干舌燥,茶水都不知上了几回。
侍女入内小心翼翼上前撤了化成水的冰,给众人续上茶水。
“老夫人几位爷,侯夫人备了晚膳,差奴婢来问.......”
侯夫人自个儿就亲自来前院问了十几趟,怕是晚上回去发现鞋跟子都磨破了。
成侯匆匆打断她的话,又问她一遍:“大姑娘回府了不曾?”
侍女仍是方才的回答:“未曾。”
老夫人语重心长朝他说:“我好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倒能看得出来,照丫头对你这个父亲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她那孩子心性是个好的,你待她也该好些,女儿家本就该娇惯着,偏偏她还是个体弱的,别有事没事就责骂训斥!你待嫣儿如何至少也该待她如何,大丫头是嫡长女,本就不该叫后头的嫣儿越过她去,不然搁谁心里不难过?日后真是入了宫,你们父女两个不知多久才能见一面......”
说完竟然真的生出了些眼泪来。
那厢一直不出声的三弟也劝成峤:“长兄,这事儿我也有所听闻,往日也不该我说,只是这为人父母,本就该一碗水端平,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如今在听了女儿要入宫的头上才想起来弥补,未免太过谄媚,成峰自认为自己做不出这事儿来,大哥恐怕也做不出。
“是啊......谁知呢......”成嵻则是讪讪笑,心里头也替他大哥无奈,前头生的后头生的,养在外地的与养在身边的孩子,这要怎么一碗水端平?
成侯听了羞愧难当,也泛起恼怒来,他往日训斥大女儿,还不是听信了母亲与林氏的话?他成日在官署,哪有时间管府邸的事儿?
结果如今所有人都来怪他?当初怎么不说?
当初说这话他能叫长女受了委屈?
他从不觉得自己偏爱玉嫣,要说论手心手背,他心中玉照这个嫡长女的分量都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对她更是多有愧疚,可怎么到了旁人心中,就成了他过于偏爱玉嫣,多有责备大女儿呢?
他却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自以为是,自己的不敢面对,早已偏离初衷太多,叫父女二人越行越远。
如今悔之晚矣,可又有什么用?
廊外传来一阵匆促脚步声,外院的护卫竟跑来了内院。
“侯爷,陛下驾临。”护卫又加了一句:“大姑娘也回来了......”
几人不由得一震,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天子上一次来信安侯府,还要往前数百年了,那也是提前得了口信,全家早几日沐浴焚香摆好了香案,拆掉门槛跪见的,怎么会如今日这般,人都到了,他们还没得到消息的?
成侯朝侍从匆忙道:“立刻去大堂设香案,二弟三弟,你们随我去前院恭迎陛下。母亲立刻去叫女眷,全都过去迎圣驾——”
赵玄送玉照回信安侯府时,廊前跪了一群人,男眷跪在长廊外两侧,女眷跪在正堂内案后。
两人人前倒是不约而同的守礼的很,玉照是面子薄,赵玄恐怕更是如此,若是旨意还没下来两人便传出了什么来,到底不够盈满。
玉照皱着鼻子,见此场景也不想上前,只隔得远絮絮叨叨:“今早天没亮我就起床了。”
“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
“天都要黑了,还睡什么回笼觉?”
“我叫人把你的狗儿鸟儿都送来了,去看看?”
“嗯,好,”玉照知晓自己不该留在这里,往后院走去,还不忘回头问赵玄:“我舅舅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派人去传旨了,宝儿再等几日吧。”
玉照这才满意的回院子去了。
成峤见到此幕心中更是肯定了母亲方才说起来的话。母亲说瞧着太后娘娘的意思,恐怕是要叫玉照入宫为后。
入宫为后,而不是做妃嫔,这其中差距甚大。纵然知道前路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成侯也耐不住心思热切。
他方才不信,如今见了却是心下大定,满面红光。
“臣信安侯参拜圣上——”
赵玄目送玉照离开,“免礼,今日忽造访侯府,倒是叫成侯劳烦了。”
成峤见这次陛下前来,跟随侍卫倒是不多,似乎是不愿张扬。
“岂敢岂敢,陛下前来臣府邸,倒叫府里蓬荜生辉。”
赵玄步伐微动,直接对着成侯道:“朕有要事与侯爷商谈,书房请。”
这句话倒叫原本镇定了些的成峤又冒出了一背的冷汗,他见陛下神情冷峻,目光深邃,压下心头慌张,连忙换了个府上小厮在前边带路书房。
夜色沉静,微风徐徐,却是风雨欲来。
赵玄没跟成侯聊几句,吩咐了事关宝儿的,便起驾回宫。
倒是成侯得知明日下旨封后的好消息,顿时喜出望外,还未传令下去叫府上人预备明日接旨事项,竟然紧接着陛下,府上又是来了尊大佛。
大理寺卿亲自登门侯府,指着成侯的名头直接要找他谈话。
大理寺卿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了府里上下,惊动了这位,到底是府上谁犯了十恶不赦的案子?
成侯只好又去了书房跟这尊阎罗王谈话。
“陈大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