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侯府的大姑娘,为何一口咬定他同玉嫣有关系?
虽然......曾经他确实动过换亲的心思。
看着雨有下大的苗头,玉照上了马车躲雨,她不管站在外边一脸萧瑟被雨水淋湿的顾升,对马夫道:“走吧,不要继续留了。”
“叫魏国公走,不要留在我马车前,我不要他送。”
玉照向来是个好姑娘,做不出沾花惹草的事,今日将拒绝的态度表明,魏国公如果还是死缠烂打,那也于她无关。
可顾升仍不听劝,执意要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玉照见此不为所动,甚至颇为烦躁的扯下了帘幔,眼不见为净。
第14章陛下心中跟自己闹别扭……
休沐一过,便要处理起政务来,皇帝向来都是这般,最不得闲。
若是个昏庸的,尽管将事交由底下人做,可赵玄登基十几载,早朝一日不辍,便是身患头疾那些日子,也不曾有告病的时候。
李近麟早早备好了马车,准备等晚间出发,往常赵玄都是这个时辰返回宫中的,事无例外,他想着这日也是如此。
可半天里边一点动静都不曾听见。
李近麟进去时,便见到赵玄在吃着今日宫中送来的糕点,估计是这糕点不符合他的胃口,赵玄手上一块糕点尚且没吃完,茶盏里的茶水却见了底。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您何时动身?”
“她走了?”
李近麟一愣,“姑娘方才坐马车走了。陛下,可要派人去查查是哪家姑娘?”
赵玄摩、挲着手中的象牙色茶盏,踌躇道:“算了,走了便算了。”
李近麟跟着赵玄久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犹豫不决的皇帝。
他自然是看出来了,昨日那小娘子吃不惯干巴的糕点,陛下转头就叫他吩咐宫内御厨换了原本的糕点,改成甜软的乳酪糕点。
李近麟表示他看破不说破,方才那姑娘声音大,他在外边也听到了些惊骇世俗的话来。
如今瞧着陛下心中跟自己闹别扭,究竟何时才能拗清楚?
瞧上了却端着不肯承认,这般倒是没折磨到姑娘,他瞧着那姑娘每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怕转头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而陛下自己却是这幅失魂落魄。
日后渐暗,雨终于停了,赵玄起驾回宫,身边只几个禁卫跟着,比起京中贵公子出行动辄几十护卫,甚是低调。
。。。。。。
路面坑坑洼洼,玉照乘着马车一阵颠簸,一阵晃动,她忽的感觉马车歪了半边,车内软榻上的茶水洒了一地。
“出什么事了?”与她同坐的雪雁慌忙去问。
“车轱辘陷泥坑里了。”马夫忙的满脸是汗,凭着单人的力气也难以将车轱辘拉出来,马儿停在原地不耐烦,呼哧呼哧鼻尖喘着粗气。
顾升远远的策马赶了过来,敲着车壁,喊她。
“你下车来,不然车子出不去。”
玉照也知这个理儿,遂带着雪雁下了马车,仆人们在商量怎么将马车抬出来,她只能孤零零站去一边角落等着,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叫人头疼的绵绵细雨。
顾升见一路玉照都不搭理他,之后也没再出声,玉照甚至以为他已经走了,不想人就在后边不远不近的跟着,不曾离开。
他下了马,径直走到她面前,玉照有些局促不安的望向他。
顾升声音自带着一股子低沉,明明年岁不大,言语间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他将左手中的伞送到玉照手里,玉照指尖微凉,不经意间的触碰叫顾升眼神一暗。
指尖被人碰了一下,玉照将手缩了回来,不愿意再接过。
雪雁远远见了,连忙小跑过来替玉照接过伞柄,“公爷将伞给我就好。”
顾升看着躲在雪雁身后不理睬自己的玉照,只觉得头疼,将伞递给了雪雁,隔着雪雁对玉照道:
“去树下等着。”
说完便帮着马夫推动起深陷泥潭的车轮,马儿蹄子在泥中踩踏两下,便叫顾升暗紫锦袍上多了星星点点泥水,他浑不在意。
玉照心中生出奇妙的感受,也不知说些什么,只闷闷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说话。
身后一辆深青平盖马车驶过来,片刻后一名骑马侍卫下马,跑过来问她,
“姑娘是否需要帮忙?”
玉照看过去,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却是道长。
道长端正坐在车里,微微垂眸望着她的方向。
道长是要去哪里?
玉照不解,片刻前还拒绝了自己,如今又来招惹自己做什么?
她还记得顾升还在旁边,若是这群人说了什么,叫顾升知晓了自己今日说与道长的那些胡话,日后退婚的错处岂不归结到自己头上?
若是顾升再恶毒一些,逢人就说她在道观里勾搭俊美道士,她的脸面是没的要了?
不行不行,这如何能成?
玉照脸色一白,心中慌乱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同赵玄立刻划清界限,装作不认识紧张摆手道:“多谢好意,已经不需要帮忙了。有人帮了。”
可是不赶巧,哗啦啦的雨声越来越大,顾升忙的满身的汗,效果还是有的,顾升有把力气,找准了方向往坑里丢了两块大石头,调整马儿往前拉着车轮眼看便要出了坑。
他回头看这玉照,眼中意味很明显,叫她过去给他撑伞。
玉照无奈,只能小跑过去给顾升撑伞,说起来也是他好心帮她修理马车,于情于理也不能叫人被雨淋湿,她借着雨伞的遮掩,顺便挡住身后马车的视线。
玉照急的心头出火,恨不得替顾升推搡着车身,可她没什么力气,全靠着顾升一人来。
顾升扭头对她道:“大姑娘撑着伞就好,不需要你帮忙。”
瞧着她体弱的模样,不要帮倒忙了。
随着一声马鸣,深陷泥潭的车轮咕噜噜打着旋儿,洒下一道泥水,被拉了出来。
玉照窘迫至极,耳朵却支起来听着身后马车的动静,眼看她们的车修好,赵玄的马车也没做停留,一行人避开玉照的车,往前路驶去。
见马车走远了,玉照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后背竟都是凉汗。
果然,做了亏心事就得倒霉。
第15章陛下先退朝了。
夜色渐深,信安侯府——
正院长廊灯架上早早架起了臂粗的高烛。
院里热闹的很,原是今日林氏所出的长子,府里的二少爷成恪从学堂归府。
成恪世家子弟,府里虽有一个长兄,却是二房嫡长子,自然比不得他尊贵。这两年成侯已打算替这个儿子请立世子,成恪虽出身金尊玉贵,读书却是个肯刻苦的,每每去学堂都与寒门子弟一般,吃住都在学堂宿院里,住上半个月方才能回来一次。
林氏素来最心疼这个儿子,知晓他今日回府,早早叫厨房备好了菜,小到菜里点缀的青绿果丝,果盘里并不应季的瓜果,熬煮了几个时辰的老火汤,都是成恪平日里最爱吃的。
这便是亲娘的好处,事事都为了孩子考虑周到,连玉嫣在旁边看着都吃起成恪的醋来。
“母亲好生偏心,瞧这乳鸽汤里的参,这么大的一颗,莫不是上个月祖母给您的?百年老参,你竟然拿来给弟弟煲汤喝。”
林氏佯装生气,拍了玉嫣手背一下,笑骂她:“你这个没良心的,光说我偏心,难不成这汤是我单给恪哥儿一人熬得?你就不喝了?”
她事事以恪哥儿为先,并非厚此薄彼,只不过是她心知肚明,恪哥儿日后会是她与女儿的依仗与后盾。便是她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把着侯府中馈,叫老夫人赞不绝口,何尝不是因为恪哥儿这位出众的长子嫡孙的缘故。
恪哥儿日后若能秉钧持轴,玉嫣的腰杆子也能挺得住。
好在儿子向来不出差错,最叫林氏满意。
成恪十三岁的年纪,已经生的眉清目朗,身量抽条,长得颇高,容貌与成侯年轻时十分相像。
若说成玉嫣在府中是姑娘中的头一份,长房嫡女,惹人怜爱。可侯府谁人不知,二少爷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这成恪早上回的府里,被老太太拉着说了好久的话,事无巨细老太太那边都要过问,等他能跟林氏一同说话,都到了晚上。
成恪端着林氏递到手边的汤羹,喝了两口便眉头深锁。
林氏着急问他:“恪儿怎么了?可是汤味道不满意?”
成恪听了摇头道:“不,味道很好。为何不见父亲过来?”
林氏听了便沉下了脸,今日儿子回府,侯爷竟然晚上去了偏房处鬼混,如今被儿子问起丈夫的去处,叫她情何以堪?
她咬着牙,勉强对着侍女笑道:“去,去把侯爷请过来。”
话还没说完,那厢成侯踱着步掀了帘幔入内。
“父亲!”
“父亲,您回来了——”
成玉嫣成恪两姐弟一脸喜色的迎了上去,他们自小在林氏教导下长大,如何讨长辈的欢心,简直信手捏来。
成侯风流潇洒,后院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前前后后不少姨娘有孕,生产。可只有两个姨娘平安生下并且养大了孩子。
便是府里的三少爷并四姑娘。
两个年岁不大的少爷姑娘往常极少露于人前,在侯府不声不响,叫人险些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林氏不算什么慈善的嫡母,可明面上也不薄待庶出的少爷姑娘,多的却也没有了。
成侯问成恪近来的功课情况,成恪对答如流,不出差错。老父亲听了欣慰的点点头,抚着胡须:“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了,要再接再厉。”
成侯少夸赞成恪,被父亲夸奖,成恪羞红了脸。
玉嫣噘嘴:“这些问我我也是会的,父亲却从不问我,只夸奖你,同母亲一般,总是厚此薄彼。”
成侯无奈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同你弟弟争风吃醋?”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有几分受用。
林氏瞧着身边一对出色的子女,温和俊美的丈夫,这独属于一家人的时刻,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起身给成侯乘了碗汤放到他手边,又给他布菜。
她待下人颇为严厉,对子女要求也多,唯独待成侯温柔小意。
成侯来时用过了饭,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牙著,问林氏道:“玉照可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