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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吃不吃?”乔绾皱着眉问道。
慕迟回神,看了她一眼,良久就着她的手,将一枚红果衔在齿间,一点点地吃了下去。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
慕迟将糖葫芦咽了下去,才徐徐开口:“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乔绾一怔,她本以为他的暗卫到了,他便已经不需要她了。
即便明日一早他不辞而别,她也不会太过意外。
可转念一想,罢了,就将这场戏唱到最后吧。
左右她还要等着来接她的人。
以他对她的厌恶,怕是也不会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吧。
思及此,乔绾颔首:“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慕迟仍站在原处,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触了触心口处。
这里,在方才,有一瞬间的失控。
良久,他方才脸色奇怪地转身回房。
听着门外逐渐消失的动静,乔绾低低地吐出一口气,坐在桌面,神色怔然。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什么,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它依旧这么诱人,她却不想吃了。
最终,乔绾将糖葫芦扔在了一旁的角落中。
乔绾不知慕迟为何在自己的地盘,还要让自己这个他厌恶的人相送,但他不说,她也不愿多问。
一路上只盘算着,到了楚州城后,她应当去买一匹马,牛车太慢也太难受了。
和慕迟真正到达楚州城内,是在第二日的午时。
天色阴沉沉的,万物如罩上了一层灰色烟雾。
牛车徐徐停在一处豪华的府邸前,上方门匾上,写着简洁的“木府”二字。
司礼在此处无需伪装,和府邸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见到慕迟便已迎上前来:“公子。”
慕迟低应一声,语气格外平淡,不经意地看了眼前面的女子身影一眼,方才起身下了牛车。
司礼见状看向一旁的乔绾,本想抱拳感激,可才说出“多谢”二字,便怔了怔。
这是司礼自雁鸣山那次后,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见到乔绾。
若说之前他对那个娇生惯养的长乐公主将公子一路送来楚州一事仍心有怀疑,那么此刻在见到乔绾后,那丝怀疑也消失了。
往日穿金戴玉、骄纵蛮横的公主,眼下穿着粗麻布衣,脸色苍白,手指上也有细碎的伤口。
虽仍然掩盖不住那股自小养出的娇贵,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同了。
一时之间,司礼竟对这个长乐公主有些怜悯起来。
他跟在公子身边,自是清楚公子以往提及长乐公主时眼底不屑遮掩的嫌厌,还有之前的那场利用。
可长乐公主却对公子这般用心思,即便知晓真相仍将公子平安送来……
乔绾不知司礼在想什么,只在迎上他的目光时拧了拧眉。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
一旁的慕迟面色沉了沉:“司礼。”
司礼忙垂下头:“公子,有飞鸽传书。”
慕迟顿了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乔绾,目光在触到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时一暗。
他以往厌极了她的骄傲,可不知为何,当她穿得这样破旧时,他心中更为不悦。
似乎,她这样的人,不该这副打扮。
“去带她换身衣裳。”慕迟吩咐一旁的管家,扫了司礼一眼,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司礼了然,忙跟上前。
府邸极大,却鲜少见到人影,空荡荡的如一栋奢华的死宅。
进了书房,司礼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呈在慕迟跟前:“是燕都来的信,那位让您早日行动。”
慕迟看着眼前的书信,许久才讽笑一声,随意将书信扔在一旁的火炉中,看着火舌轻易将书信吞没,方才抬眸看向司礼。
司礼忙又将这段时日楚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慕迟:“军营那边,对公子消失颇有争议,如今军心不稳,须得公子前去一遭……”
慕迟始终随意地听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案,雪白的指尖在漆黑的桌面,衬出诡异的美感。
直到司礼说完了,他也始终一动未动,只是看着司礼。
司礼被看的后背爬起一股寒意:“公子?”
慕迟指尖微顿,而后问道:“方才,你在可怜乔绾?”
司礼一惊,忙半跪在地:“公子息怒,属下绝无半分不满公子之意。”
慕迟垂眸看着司礼,良久眉梢微扬:“为何可怜她?”
他莫名地,想听司礼说出他早已猜出的答案来。
司礼素来不会对慕迟撒谎,虽然不解公子为何在这个问题上这样执着,但还是老实应:“属下只是觉得,长乐公主爱慕公子,不过一时生了感慨……”
慕迟的黑眸泛起一丝幽幽的碎光,语气带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起来吧。”
', ' ')('司礼听着公子的语气,松了口气,站起身,又想到什么,自袖口将一张纸呈给慕迟:“公子,您之前说再备一处院落,这是备好的清单。”
慕迟一贯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还是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她倒是奢靡。”却明显不是生气的语气。
司礼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明明是公子在信中所说——
“多备一处院落”,后面似乎又颇为烦躁地添了一笔“照公主府的来”,字迹潦草。
可司礼心中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公子对长乐公主到底是厌恶还是……
司礼呼吸一紧,脑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可能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觉身上起了一层冷汗,迟疑片刻小心地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安置长乐公主?”
此话一出,慕迟本拿着清单的手也顿了下,眉头轻蹙。
良久他随意笑了一声:“什么如何安置?”
“她想留便住下,想走,”慕迟缄默一息,淡声道,“我为何要留?”
可心中却已是笃定她定然会留下。
她回陵京也不过成为乔恒身边的药人,且……
她爱慕他,不是吗?
乔绾并未换衣裳,只随意地洗漱一番。
左右她还要再赶路,且她也不想穿慕迟的衣裳、欠他任何了。
等到从房中出去,乔绾遇见了等在外面的司礼。
听见他转达慕迟的话,乔绾丝毫不意外慕迟对她去留的不在意。
他不止不知疼痛,他还就生有一颗畜生般冷血的心。
“公子尚有要事在身,怕是明日才归,”司礼心中也早已觉得以长乐公主对公子的心意,定不会离去,只道,“长乐公主可暂且住在此处,这里没有规矩,公主随心便好。”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乔绾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瞬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方才在府邸门口时,这个叫司礼的男子眼中的意味。
他在可怜她。
大抵是觉得自己爱而不得很可怜吧。
乔绾讽笑一声,看了一眼四遭的庭院,毫不犹豫地转身,穿过府中的穿堂、游廊、雕梁画栋朝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直至后来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胸口空空的,身子却像是卸去重担一般轻松。
她和慕迟的缘分,早该断了。
断在雁鸣山下的那片河水中,伴随着她那段可笑的一见倾心。
夕阳西下。
一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着,朝着南城门的方向行去,偶尔传来一声娇喝,引来路上行人注目。
骏马上的女子只穿着粗陋的荆钗布裙,微白的小脸紧绷着,简单束起的乌发在身后雀跃飞扬。
她一往无前地朝前驰骋着。
一次头也没有回。
直至南城门口,一匹枣红色汗血马迎面而来。
马背上,男子朱槿色的大氅在身后翻飞着,高束的马尾中红玉珠子胡乱晃荡,直直撞来。
乔绾一惊,忙勒紧缰绳,却只看见来人只身一人,方寸间才勒缰停马,阴森地盯着她,眼下黑青目中泛红,神情尽是疲惫,咬牙切齿道:
“乔绾,你好大的本事啊!”
作者有话说:
某狗子:她是想留下的。
回府的某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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