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叶重锦前往侯府拜访。
他是算好了日子的,估摸着陆子延身子养好了,这才动身,毕竟那宫廷秘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难为情的不仅仅是陆子延。
陆公子好不容易可以下地活动,整日在屋里闷着,他早耐不住性子了。
见到叶重锦,他是有苦难言。虽然想倾吐这些日子的苦水,甚至想传授作为前辈的血与泪的经验和教训,但是说出来,未免太丢面子,只好暗自隐忍着。
叶重锦也没笑话他,直接切入正题,道:“子延,你跟我说的那个云游老道士说的话,我有些地方不清楚,想跟你确认一下。”
陆子延自然点头,说:“你只管问便是。”
叶重锦望着他,轻声道:“你上回跟我说,大邱覆灭后,便改朝换代了,那你知道新君是谁,新的王朝又叫什么名字吗。”
陆子延拧巴着眉,认真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大邱之后的王朝称为‘后晋’,至于新君是谁,我还真的不记得,似乎是姓陈。”
“后晋……”
前朝的国号就叫做“晋”,而前朝皇室是姓陈的。
如此一来,答案昭然若揭。
陆子延见他神色有异,问:“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难解之事了吗,不妨说与我听听,或许我有办法替你解决。”
叶重锦的确是遇到了难解之事,虽然此事与前朝脱不了干系,他是早有预料的,但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陆子延是前朝遗孤,可是他只知玩乐,没有谋反的心思,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
叶重锦沉吟片刻,转身握住陆子延的手,道:“子延,你可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
陆子延嘴欠道:“难不成你相中了我,想与我互换庚帖?”
他还有心情说笑,叶重锦心情复杂。
“我想替你算算财运。”
陆子延便笑了,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其实记不住生辰八字,我舅舅倒是知道,等他回来你问他。”
叶重锦只得作罢,他是一点都不想见到陆凛的。
走出侯府,他抬起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
夏荷给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道:“主子,今年严冬来得早,眼看就要下雪了,可得多护着些身子。”
言罢,又往他手里塞了个镂金汤婆子。
叶重锦应了一声,这种天气,倒是与前世他死的时候有些相似。
他没有上马车,只是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这一路上不少人暗暗打量他,这其中,或许就有前世杀害他的凶手。
虽然他还活着,可毕竟死了一回。那种身体一寸一寸冰凉的感觉是真实的,然而,他胸口传来的痛,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因为他几近疯魔的男人。
他只轻咳几声,那人都会慌张,何况他死了,顾琛有多痛苦。
那些东躲西藏的臭虫,他会一个一个找出来,即便千刀万剐,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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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安氏正在养胎,顾琛怕她动胎气,伤着腹中未出世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因此很少往相府去。
叶重锦最近也忙,忙着追查线索,顾不上他,所以两人竟有十多天未曾见面。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兵部尚书莫怀轩。追查前朝乱党的重担如今在他肩上,早些年记录的档案也全部收归在兵部,叶重锦想找线索,就只能来兵部找他,但又不可能单独过来,只好回回都带上顾悠。
顾悠自然是高兴极了,他喜欢跟阿锦一起玩,所以理所当然把他怀轩哥哥给抛在脑后了,好些天没给他碰过。
莫怀轩告去御书房,说你媳妇不早早娶进宫,却在宫外勾引悠儿,成何体统。
顾琛听罢,也觉得这种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和前世一样,设立了内阁,由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臣组成,顺便把叶重晖也给加了进来,专门帮他处理政务,他自己落得清闲。
而且,岳丈和大舅子一忙起来,他就不愁没机会接近阿锦,一石二鸟。
于是这一夜,皇帝又做了飞贼,闯进了叶家二公子的福宁院。叶相那里得到消息,但也懒得管了,这些天他忙得晕头转向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睡个好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都由他去吧。——佛系叶相。
叶重锦趴在桌上,握着狼毫在白色宣纸上书写什么,忽然听得门外有动静,他弯起唇,故意道:“是哪只野猫,在外面挠门呢。”
顾琛推门而入,抬手将门合上,道:“那只老虎忒烦人,朕还没进院门,它就嗅到了气味,瞎叫唤个没完,害朕被府上的人给察觉到了,也不知道你爹会不会来抓奸。”
叶重锦失笑,片刻后,他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大猫喜欢你。”
顾琛愣了愣,挑眉:“嗯?”
“大猫其实很聪明,一般嗅过的气味,便不会忘。你在它年幼的时候照顾他,与它最亲近,对它而言,你一直是特别的。可是呢,你把它送走了,不闻不问了这么些年,它难免生气,才跟你闹脾气。”
顾琛捏着他的脸颊,说:“这话听着倒是熨帖。”
叶重锦笑道:“我是认真的。它虽然是老虎,但对陌生人并不凶,只要不伤害它,不伤害我,它都不会有攻击行为,可偏偏每次追着你,你说怪不怪?”
顾琛沉默片刻,贴近少年的脸颊,轻声道:“又或许,它察觉到朕会把你抢走,才起了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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