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两人来到了竹里斋, 刚踏足月门,楚宜修就提议,夫君, 这几日太热了, 你身上有汗,发髻也该重新洗梳了, 我先服侍你吧。
陆瑾之一怔, 表面还算镇定。
他自己的事, 从来都是不假他人之手。
一来,陆家人从小自立。二来,他这人一惯清冷,不喜被人靠近。
但此刻,娇妻言辞恳切,陆瑾之没法拒绝,好。
身后的李年与张峰,
他俩是不是不应该紧跟着?
唉,自打侯爷大婚之后,他们这些随从做事情也得反复琢磨了。
很快,净房中的浴盆添满水,屋内灯火摇曳,鉴于上次陆瑾之特意要了花瓣,这一次,李年与张峰也采了不少花瓣过来,免得一会儿侯爷又会吩咐。
不多时,房中再无旁人。
陆瑾之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当然不可能会露出类似于羞涩的神色,他内心狂乱,如暴风袭来。表面上却坦坦荡荡的褪下了中衣。
由于略有些紧张,他身上肌理紧绷。
陆瑾之很清楚,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新旧疤痕太多,生怕会吓坏了楚宜修。
而事实上,楚宜修此刻,压根就不在意男人的身子。
她嫌陆瑾之动作太慢,佯装羞涩不已,娇滴滴道:夫君呀,我来帮你吧。
说着,一双手伸了过来,她垫脚起脚尖,直接触碰到陆瑾之的发冠,也不管他是否愿意,直接拔下簪子与发冠,让男人墨发瞬间倾泻而下。
妙啊!
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呢?
她还得想法子在陆瑾之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簪子带走,并且不能让陆瑾之怀疑上她!
楚宜修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猛烈跳动,面上却依旧娇羞,夫君,我去放好发冠,你先进净房。
陆瑾之没有多想,他嗯了一声,注意力都在接下来即将沐浴这件事上。
若是记忆没出错,他昨日还想邀请楚宜修一块沐浴来着
陆瑾之转身就往净房走。
楚宜修也转身,她捧着发簪与玉冠走向桌案,放下玉冠与发簪时,她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将簪子带走,亦或者仿造一把一模一样的。
她耳力敏锐,侧耳听见净房内细细索索脱衣裳的声音,随即就是有人没入水中的动静。
她立刻四处观察,看见了博古架上的纸笔。
要不要立刻临摹?
陆瑾之会突然从浴桶出来么?
楚宜修不敢保证。
以她对陆瑾之的了解,这厮完全可能直接走过来。上辈子在宫廷,他就时常在她面前一/丝/不/挂,仿佛很想向她炫耀完美的身段。
楚宜修万般不舍的搁置下了发冠与簪子。
这一刻,心,仿佛在滴血。
不过,楚宜修到底是个机智的。
直接临摹有风险,可她还有下一招。
楚宜修眸光掠过一丝狡黠之色,这便转身,提步往净房走。
陆瑾之盘腿坐在浴桶中,竖耳听着动静。
楚宜修一入净房,就瞥见了他微微动作的耳垂。
果然!
他一直在留意着外面。
幸好,她方才没有冲动行事。
楚宜修保持腼腆羞涩的笑意,挽起了衣袖,就站在陆瑾之的身侧,她实在没法直视陆瑾之,更是不想看到他浮在水面上的茱/萸。
呵呵,真是辣眼睛!
夫君,你身后有伤,我给你上药吧。
陆瑾之不习惯有女子挨近他,但楚宜修是个例外。
许是美人格外惹人欢喜,他半点不排斥她的靠近。
这大抵就是为何,自古以来,总有枭雄败在石榴裙下的缘故。
不过,他却是坚信,他只是一时乱了心神,等到新鲜感过去,他自会以大局为重,也必然能拎得清。
一时沉迷,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制力强大如他,很自信的认为,哪怕有朝一日必须做出抉择之时,他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陆瑾之应下,好。嗓音像沾上了一层砂糖,喑哑极了。
楚宜修双眼晶亮,露出含情脉脉之色,那夫君稍等,我去取药箱。
她身上常年带着蒙/汗/药。
她知道侯府有一位叫做苍狼先生的神医,她不能直接对陆瑾之下/药,但可以掺和稍许在金疮药上面,只要控制量,很难叫人查出来。
楚宜修震惊于自己的机智。
行走江湖,蒙/汗/药是必备之物啊。
她再度迈着小莲步走到卧房,在博古架上取了药箱,准确无误的认出金疮药。
等到她折返净房,陆瑾之已经十分配合的趴在了浴桶边沿,将伤口错落的后背呈现在楚宜修面前。
楚宜修眸光一闪。
这厮,倒是极配合。
她走上前,站在陆瑾之背后的浴桶边沿,柔声细语,仿佛十分关切他,夫君,你忍着点。
陆瑾之怔了怔。
忍着点
他这些年,所受大大小小的伤势无数。
但从未有人对他说,忍着点。
他是家主,是陆家的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是血肉之躯,仿佛根本不需要照料一般。
他也不敢喊累,亦是不能趴下,这些年看似大权在握,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有多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