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听得莞尔不已。
“王爷还渺小,那我是不是不存在的物体?”
赵胤看她还有心思说话,唇角微微一扬,稍显宽慰。然后,转头又是那句担忧的话。
“阿拾有没有哪里疼?”
他问第二遍了。
可见,是当真担心得狠。
时雍内心微动,垂下眼皮,鼻子莫名有点酸。
“身子不痛,心下却自有郁纡。”
赵胤默默揽紧她,沉默不语。
时雍缩入他怀里,慢声道:“王爷,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醒过来,已不是我。王爷看到的我,也不是我。”
赵胤黑眸微暗。
这个身子是宋阿拾,她醒过来不是宋阿拾,还能是谁?没由来的,赵胤心里一紧,很快便又将眼里锐利的光芒收敛,一副淡然的模样。
“你舍不得的。”
他略带傲娇的话,听上去却有几分委屈。
“你若不是你,我如何能做我?阿拾不会舍得弃我而去。”
时雍道:“我不是我了,王爷仍可是王爷。”
赵胤用力捏了捏她的腰,听到时雍低低的呼痛,他才哼笑一声。
“你我夫妻一心,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时雍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久久,轻嗯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眼。
……
……
宫中的大火仍然未灭,甚至因为火势的蔓延,还惹燃了邻近的几个宫殿,废殿一侧的宫殿也着了火。
时雍在看到外间的火光时,联想到滚烫的石壁,稍稍安下心来。
赵胤抱着她走出废殿,眼前人影憬憬,乱成一团。时雍讶然地发现,白马扶舟手底下那些东厂番役、禁军仿佛中了邪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如同丧尸。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京畿大营的兵马远远多于皇城中的人,即便这群“丧尸”勇猛无匹,不畏死地拼杀搏命,也无非是将自己变成一具尸体而已。
一阵风吹来,时雍冷不丁觉得冷。身子明明十分的热,她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赵胤见状,低头看来。
“阿拾哪里难受?”
时雍摇了摇头,抬头问道:
“这些人是怎么了?疯了似的……”
赵胤淡淡道:“中了邪毒。”
邪君之毒,统称为邪毒。
“又是毒。”
时雍咬牙切齿,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不远处身首异处,惨叫着倒下去,不由就想到了曾经邪君下的那些毒,蛊惑天神殿信徒,害刘家、吕家……甚至引发瘟疫的种种,就觉得邪君此人的恶劣行径,天地不容,人人可诛。
“亏他能说出拯救苍生,让文明之光普照大地,让世界大同这样的君子之言……”
赵胤抚了抚她,“邪不胜正。”
鲜血、火光,染红宫闱。
如赵胤所料,宫中基本已经被赵云圳和魏骁龙的人马控制下来,但皇城太大,仍有一部分地方有人马在负隅顽抗,尤其那些中了邪毒的番役和禁军,拼杀起来不要命,根本没有投降一说,非死难以降服。
赵胤看着远处的火场,将时雍抱出废殿,便让人抬了一张软椅过来,将她抱坐在地势较为开阔的殿前广场,以免受烟熏之苦。
杀声震天,凄厉异常。
这边禁军较多,战局仍未结束,双方拼得你死我活。赵胤观察着情形,这才让人叫来白执,询问此间的情况。
“报——”
白执一头一脸的鲜血,从人群里冲过来,朝赵胤单膝叩地而拜。
“瑶华殿已然大捷,就是楚王和阮娘子……”
白执瞥一眼软椅上休息的时雍,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