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沉下了脸来,“陛下御驾亲征前,不是令太子监国吗?有太子在,白马扶舟有什么权力拥立赵焕即位?满朝文武,难不成都听他的吗?”
“王妃你且听我说完……”娴衣看着他激动的样子,默默伸手握住她,道:“六年来,东厂的势力早已渗透了六部九卿……满朝重臣,许多人都有把柄被白马扶舟捏在手中。还有杨荣,他本是重臣,却与白马扶舟沆瀣一气,那些墙头草看他如此,自然跟着倒戈……”
时雍气紧,冷声问:“那云圳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娴衣轻声道:“白马扶舟是这样告诉的群臣——陛下出事的消息传到宫中,太子殿下大为震怒,要亲自领兵前去救援,白马扶舟劝阻不及,竟叫太子闯出了宫门。而后,不知去向,遍寻不得。”
第935章 阴毒之人
好一个不知去向,遍寻不得。
狠,还是白马扶舟狠。
时雍冷笑一声,“即便没了皇帝,太子也去向不明,那这个皇帝的位置,也轮不到他赵焕。不是还有二皇子赵云幸吗?赵云幸由贵妃杨氏抚养,杨荣为何不拥立自家女儿养大的孩子,却跟着白马扶舟去拥立赵焕?这可说不通。”
娴衣道:“白马扶舟原本是要拥立二皇子即位的。杨荣如此顺服于他,也是为了做这个国丈。我听说,白马扶舟放出过风声,只要二皇子继位,贵妃娘娘便是太后。还有,白马扶舟为了让杨荣安心,甚至让景福宫中的张皇后……暴毙了。”
消息一个接一个,如五雷轰顶,时雍一时怔忡不已。
张皇后暴毙了?
自从张华礼发动宫变,张皇后就被光启帝软禁在景福宫中,无诏不得出。
这些年来,这个张皇后从野心勃勃到偃旗息鼓,再到苟活于世,太后梦早已随着前兵部尚书张普的倒台而彻底凉透。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逃脱宿命的因果吗?
恶人终被恶人收,本是喜事。可想到这个恶人是白马扶舟,时雍不由得心惊肉跳——
若他是白马扶舟本尊,还好。
若他是邪君归来,这不正是邪君要建立的“新世界”的序幕?
时雍慢慢抚着茶盏,掌心冰凉一片。
“那为何白马扶舟又不扶持二皇子上位了?”
娴衣毫不掩饰对白马扶舟的憎恶表情,可时雍问到这里,她的声音却莫名地凄惋了几分。
“贵妃娘娘带着二皇子跳了御湖……”
“什么?”时雍吃惊得拔高了声音。
这京中的怪事,真是一桩比一桩来得诡异。
光启帝不常幸后妃,在张皇后失势的这些年,贵妃杨氏几乎就是半个宫中之主。她没有皇后之称,却有皇后之尊。光启帝待她敬重有加,加上她为人贤静,不爱争抢,老实本分,很受朝臣和百姓爱戴。
好端端一个人,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为什么要自尽?
还带着二皇子一起自尽,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也太离奇了。
时雍不敢相信地摇摇头,盯着娴衣的眼睛。
“怎么回事?”
娴衣叹口气,道:“这件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宫中全为白马扶舟把持,到底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我听来的,大概有两种说法。一是说贵妃娘娘得闻陛下被俘的消息,悲痛欲绝,心性失常,这才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二是说,贵妃娘娘性子刚烈,不愿做白马扶舟的傀儡,受其掌控,进而带着二皇子寻了死。”
两个消息,听上去都有几分道理。
可仔细推敲,又都有漏洞……
听着娴衣的讲述,时雍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年,贵妃娘娘身体有恙,请她去咸熙宫看诊。
当时她便觉得贵妃的病有些不同寻常,有一点像梅毒和淋病的症状。只是,杨氏身份尊贵,长居宫中,不曾与外男接触,又久不曾和皇帝行房,她就排除了这种想法。最后,她给贵妃开了药,收了贵妃一套头面,答应替贵妃保密便离开了。再后来,吃了几帖药,贵妃就再没有差人来找过她。时雍理所当然地认为贵妃的身子已然痊愈,就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多年过去,再忆起当初,她恍然觉得这事的背后,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只可惜,人已经走了。不然,或许能问个究竟……”
“没有。”娴衣急切地接过话去,摇了摇头,说道:“贵妃娘娘被打捞上来,尚有一口气在,只是二皇子自小体弱,最终还是殁了。白马扶舟为此大怒,还当场砍杀了两个太医……”
在宫中当场杀人?
这个人是当真无法无天,疯魔了么?
权势和地位,真的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还是如今的白马扶舟,确实已不是白马扶舟?
娴衣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道:“白马扶舟恨贵妃娘娘坏了他的好事,将奄奄一息的娘娘关在咸熙宫里,不许太医为她诊治,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视。杨荣虽是心疼女儿,却也恨她不争气。而且事情发生后,杨荣也骑虎难下,有苦难言,只得顺了白马扶舟的意,把赵焕从宗人府里接出来,拥为新君……”
手上最大的筹码被亲生女儿给弄死了,想来杨荣比白马扶舟更为生气。
时雍冷嗤,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憎恶。
“白马扶舟明知赵焕非先帝亲生,竟要拥他即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敢说是为了大晏?”
娴衣咬牙切齿,“你我皆知他心怀不轨又如何?眼下他军政事务一人独断,东厂探子无孔不入,手段又极其残忍酷烈,那些人惧他,怕他,又能说得了什么?”
时雍道:“那如今,赵焕已然登基了?为何没有昭告天下?还是说,只有锦城府没有接到诏令?”
娴衣摇头,“还没有。眼下,以荣王为首的皇室宗亲们,还有诚国公、魏国公、英国公等元老们在冒死反对。兵部尚书柴丘、锦衣卫晏指挥等也在响应,我这次出来,便是甲老板和晏指挥派我来锦城的。只不过,目前朝中局势紧张,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