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路上,背后尾随着一大帮人。有人开始猜测她的身份,人群里又有“好心人”特地告之。
“这便是明光郡主。”
“那个妖孽……”
“休得胡言乱语!明光郡主可是观音座下灵童转世,下凡历劫来的……”
“怪不得郡主可死而复生。”
“怪不得郡主做派与众不同。”
“怪不得郡主医术了得。”
“武术也了得。”
“人品更是了得。世人这般编排她辱骂她,她还不计前嫌地炼药救人……”
“这就是活菩萨呀!”
时雍听不到背后那些议论,但是可以想象……因为人群里带节奏的人,全是她安排的,毕竟大多数的人都缺乏独立思考,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就算有人会心生疑惑,也会因为害怕自己的想法与旁人不同,不敢轻易出口,尤其是得罪“菩萨”的事,更不敢轻易开。
“好啦,好啦!”
医棚那边,一个身着医士袍的男子脚步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他气喘吁吁地走到时雍面前,回头指着医棚……
“药丸服下,又按郡主所嘱,令他们服下大量温水,这才两刻钟工夫不到,服药者都说心里舒坦了。我观其舌苔,由厚转薄,津液复生。再切其脉,缓和濡软,正是病邪渐退之兆呀。”
服药的几个人,本就是轻症患者。在大量温水的润燥下,配合药丸的治疗,病情有明显好转,这本就是时雍做出来给人的示范,听罢不算意外,但仍是谦虚地道:
“多找几个医士,再仔细诊治为妥。”
“是。”医士满脸喜色,“当务之际,此药应大力配入各地医馆,方能使疫情转向……”
时雍点点头,“我会禀报朝廷,筹备药物,加大力度炼制药丸。”
只是,要大量应用于疫症还须一些时日。
不为别的,而是药材本身就是名贵且稀有之物,她也是吩咐十天干寻遍京师而来,下一步,她要做的是找到替代或是更有效的方法。无论如何,先解了燃眉之急就好……
时雍在医士的带领下,进入医棚亲自看了看几个服药的轻症患者,在他们感恩戴德的道谢声里,慢慢地退出来,又受到了民众的磕头大礼。
“灵童救命!”
“郡主活菩萨,救救我们吧。”
“我家孩子那日贪玩出去,便染上疫症,如今尚未好转,请活菩萨赐药……”
药就那么多,人人都想要。
相比别人的苦痛,人们更在意的是自家人的苦痛。
看到越围越多的人群,听到那些哀求声,时雍在中间寸步难行,这才发现,自己预料了全局,想到了整个大片的“方方面面”,却忽略了最后的人性。
当潮水退去,为了“观音灵药”,那些患病的人,或是家里有患者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实际上,他们的举动比时雍料想的更为疯狂,大有不给药,就不让走的意思。尤其有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既然是“灵童”,那药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吗?为什么就给几个人服用?
亲眼见到有人吃了“灵药”被治愈后,人们便完全疯狂了。
以情相挟,这是时雍见过的最为撕心裂肺的“围堵”。
她和几个侍卫被围在中间,劝说无效,解释无用,又不能当真对普通百姓动手,一时间竟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当优先享用灵药,谁都不肯让步……
“明日,你不要来求爷。”
兵荒马乱间,时雍突然想到赵胤昨夜临走前说的话,还有那张欠揍的,就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求他一样的俊脸,突然气不到一处来。
“白执。”
白执就在她的旁边,闻言低低道:“属下在。”
时雍问:“你能出去吗?”
白执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能。”
时雍暗自咬了咬牙槽,“去找赵胤。”
白执侧目,脸上写满了疑惑。
时雍恨声说道:“你就告诉他,我求他。为我善后。”
白执低低哦了一声,眼帘微微垂下,“爷说了,若是郡主相求,就说……爷不肯。”
什么?
时雍听着四面八面转来的哀求和嘈杂,被一双双炽热的目光盯着,整个人都快要气得炸毛了。对付贱人她有千百种办法,唯独对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有点无力。而且,她现在的精力,就想用到药物的研制上,实在是不想花费精力来应对这些人情世故。
“不过,爷又说了。”
就在时雍心如死灰的时候,白执又在她耳旁说了一句。
“要是郡主肯亲自去求她,他或可相帮。”
亲自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