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可是查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赵胤没有多说,只道前阵子查获一批军需用度的粮草,深以为忧虑,然后又叮嘱道:“我不常在军中行走,此事还想拜托魏将军,替我暗中查探,不限于京营。”
不限于京营的意思,是指京外么?
一般来说,即使有人打军需用度的主意,自然也不敢克扣三大营的用度,而京外行省,尤其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魏骁龙年少从小,也是从省外军屯一步一步调入京中的,行伍多年,所识得的旧部友人不知凡几,由他去打探情况,和赵胤自上而下去了解实情会很不一样。底下人若有什么不便向大都督说的事情,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魏骁龙。
二人对视片刻,魏骁龙大抵便明白赵胤心中所想了。
他抱拳拱手,“末将愿为大都督效劳。”
赵胤看他一眼,“此事还需保密。”
魏骁龙道:“属下明白。”
赵胤沉吟片刻,眺望远处校场上的兵马,又道:“近日楚王将出京就藩,这些日子,魏骁龙多盯着些,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魏骁龙怔了怔,再将低头拱手:“属下领命!”
昨年查抄天神殿时,除了龙袍凤冠,曾在里面找到一些存粮,当时白马扶舟背了这一口黑锅,却说不出粮食来源。得益于周明生从张捕快的遗书里翻出来的线索,于是赵胤再查军粮一事。
张捕快信中提到的刘荣发已死,而仓储主事谢炀是广武侯陈淮的亲家,赵胤没有去动谢炀,而是派人暗中打探着,这老小子最近规矩得很,不论是仓储的收支账薄还是来往人情都经得住查。
自上而下没有漏洞,赵胤只能自下而上去清查了。
二人正在说话,只见白执急匆匆入营而来,一声踹开挡在门前的辕木,大老远便开始叫嚷。
“大都督,大都督!属下有急事禀报!”
白执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在这种场合大呼小叫,只有一种可能——时雍出事了。
赵胤神情微变,大步过去,“慌什么?”
白执看到他走近,四下张望一下,这才小声凑到赵胤的身侧,轻声道:“阿拾她……”
赵胤神情一凛,白执看他一眼,重重吸了口气才道:“阿拾把楚王殿下给……打了。”
第443章 心虚不心虚
楚王是光启帝胞弟,先帝子嗣不兴,这楚王爷便尤其尊贵,从小娇养到大的人中龙凤,贵族尖尖上的人物,即使光启帝嘴上总是训斥,也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白执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阿拾为什么要打他。
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大都督有心帮她脱罪怕也难为。皇族地位尊崇,平民百姓别说殴打,便是动他一根手指头都是大罪。阿拾不仅打了,还打得那样狠,连同帮腔的大黑一起,生生把楚王打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白执头皮发麻,禀报给赵胤时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赵胤听罢,叫朱九去马厩牵马,冷声一笑,“好大的胆子。”
白执闻言,后颈阵阵发凉,小声道:“这次阿拾姑娘确实有些胆大包天了……”
“我说楚王。”赵胤突然侧眼看过来,神色凛冽的白执身躯一凛,赶紧挺直了背脊,然后便听得赵胤道:“明知是本座的女人,还来招惹。”
白执本想说再怎样也不该殴打王爷,可是看大都督护短的模样,分明就是帮亲不帮理了,他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
出了这档子事,时雍没有再去找赵胤,而是原路返回躲入了无乩馆。
今日的事情,说来有些荒唐。
她原本是去找男人的,结果被前任当街拦住,那探究的目光几乎就要刺破她的伪装。
赵焕十分笃定她就是时雍,甚至试图带走她。时雍无奈之下,只能打破他的幻想,让他尝尝登徒子的下场。也好叫他知道,宋阿拾不是时雍。时雍是一个张弛有度,是个四平八稳的聪明人,而宋阿拾只是一个被赵胤宠坏了的小女人。
赵焕为什么认定她是时雍,与大黑有关。
以前二人相处时,大黑便是除了时雍谁也唤不住的狗。而且,时雍死后,大黑曾经长期自己在雍人园做流浪的野狗,后来竟然被她养了起来,加上她近日与乌婵来往密切,恐怕就让这他生了怀疑。
只是,怀疑归怀疑,他居然会直接上来相认,时雍有些始料不及,在拉扯的时候,忍不住就动了手。
而赵焕,整个过程没有还手。
无论大黑撕咬他,还是时雍打他,他都不曾还手,只是紧紧抱住时雍不放。大黑都快在他的腿上咬出血窟窿了,他仍然纹丝不动,一双眼死死盯住她。
“我一直在想,你这双眼睛为何会这样熟悉?雍儿,是你。除了你,没人会有这样的眼神。”
今日的赵焕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像个疯子一般,眼神炽热,人也十分急切,时雍当时又气又急,若非实在挣扎不开,大黑也不至于动嘴,她更不至于动手。
好了,不打已经打了,在她走的时候,赵焕还捂着伤口跌坐在那里发呆。时雍当时看到了白执的身影,因此不怕赵焕没有人施救,怕的是要如何向赵胤交代这件事情。
时雍有点头痛。
在等赵胤回来的时候,她叫娴衣备了水,洗了个澡,擦干了头发,香喷喷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美人计对赵胤不一定管用,但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她不知道赵胤会如何处理此事。虽说赵胤平素和楚王关系不算亲密,甚至彼此还有猜疑,但光天化日之下打伤一个皇子,哪怕是这个皇子对她动手动脚在先,在尊卑有序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里,也全是她的不是。
时雍心里有点忐忑,对赵胤的态度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将被子往下拉了拉,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稍稍有那么几分可怜……
然而,进来的人是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