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昌一脸紧张,“黑狗。”
周明生扳过时雍的肩膀,“那狗又来了。”
时雍拍开他:“狗你都怕?”
“它不是普通的狗啊。”周明生摊开手心,从嘴里吐出一枚果核,“瞧我收拾它。”
他拿了果核甩出去,大黑一动不动。
周明生缩回来,“我是不怕狗,可这狗它太凶了。”
时雍鄙视地看他,“大黑。过来。”
周明生瞪大一双眼睛,看傻了,“阿拾?它为什么会听你的?”
时雍不说话,接过周明星拎出来的生肉,等大黑走近,拍了拍它的头,丢给他。
“看把你瘦得。多吃点!”
“诶阿拾……?”
周明生一脸惊愕,片刻,拉下脸,“我也很瘦。”
时雍不看他,视线落在大黑的身上。
这两日,狗子身子骨似乎长了点肉,不像那天在殓房看到那骨瘦如柴的样子了。
时雍一副老母亲的样子,欣慰地摸大黑的头。
大黑眼睛一抬,吓得周明生和于昌连忙倒退几步。
狗都护食,不咬人的狗都不能在吃东西的时候去摸,何况是一头恶犬?
可是大黑喉咙里低低咆哮一下,不仅没有动嘴咬时雍,还亲近的用头蹭了蹭她……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周明生掌心在胸膛上重重拍几下,贱兮兮地笑,“阿拾,从今日起,你是我大哥。”
……
第56章八字大,遇怪事
时雍喂饱了黑煞,回宋家胡口的时候,顺路去了趟早市。又到晌午,早市的摊位好多都收了,开着的也歇了在吃饭。来去路上有认识的阿拾的人,看到时雍过来都避得远了点,不认识的则热情地招呼她买东西,然后就会收到旁人的警告。
“这是宋家大姑娘……衙门里收尸那个,刘大娘的徒弟。”
“那天我看她拖起谢夫人的尸体,如是拖猪羊一般,哎哟,可是吓坏人。”
“张捕快家灭门那夜,她也在……张家人都死了,她活下来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
“八字大,命硬。”
“绕着走,绕着走。”
时雍恍若未闻,去肉铺里一次割了两斤肉,买了点红糖生姜,绕了点路去周明生家,将一斤肉留下,剩下的拎了回去,将无乩馆包回来的果脯糕点递了两块给宋鸿,剩下的东西全部交给拎着扫帚出来要打人的王氏。
“哪来的?”王氏有点愣。
“办差得的赏。”
时雍说完,又反问:“你拿扫帚做什么?”
王氏嘴角扯了几下,将扫帚丢在地上,“我?扫地,扫地。”
时雍大步进屋,“我爹没回来?”
“哼!”说到他,王氏就气,“自从那日谢氏胡说八道一通,你爹就跟掉了魂儿似的,早早就走,天黑才回,问他,一声不吭,不知道在做么子事。这个家啊,老娘是操持不下去了……”
王氏怨气很多,说着就说,就开始骂宋长贵。
时雍在屋角里捡了一根草绳递给她,“晚上他回来,你把他绑床上。好好审问。”
王氏眼睛都直了,“呸呸呸!小蹄子这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有你这么对爹的吗?”
时雍眼皮都懒得抬起,放下草绳,“我买了红糖,一会你给我熬一碗红糖水,我来事了,动不得,别叫我烧火做饭。”
王氏:“???”
她愣住了。
时雍回屋躺床上好一会,才听得王氏在外面破口大骂。
“失心疯的小蹄子,哪学来的毛病,使唤老娘顺手了是吧?一个两个讨人厌的东西……”
王氏骂骂咧咧,可这是一斤肉,还有那些果脯糕点长得过于精贵,她都没有见过,还有香膏胰子,这些东西平常王氏哪里舍得买,一样一样看着,她又是喜欢又是心疼,又忍不住骂。
“买这些得花多少个钱啦,浪费呀,不会算计着过日子……”
时雍有点累,望着帐底,听着王氏的骂声,竟像是催眠曲一般,很快进入了梦乡。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天早已黑透,她躺了整整一个下午,王氏没有叫她,但当她饿着肚皮起来时,发现红糖水熬好了温在顶锅里,大铁锅的蒸格上留着饭菜,灶膛埋着没熄的炭火。一摸,饭菜还是温的。
时雍端起来吃了两口,听到刨门的声音。
她拉开门一看,是脑袋上顶着干草的大黑。
“又去哪里野了?”时雍伸手把大黑头上的干草拎下来,“身子还没有恢复,你别逞能,哪天死在外头,我懒得给你收尸。”
大黑眼巴巴望着她,不叫,不动,好一会儿,见时雍埋头吃饭,它突然咧开嘴,跃起来叼住时雍的袖子就往外拖。
“干什么?我还没吃饱,不陪你玩。”时雍拍它的头。
大黑不为所动,执拗地要拖她走。
时雍心下微微一沉,将碗筷放在灶台上,跟着大黑走了出去。
……
水洗巷。
张家院子背后是一口池塘,这里本就潮湿,如今没了人住,更是阴森泛寒,再起一点风,人从外面经过,无端发毛,感觉背后有人在追似的,嗖嗖作响。
最近水洗巷的人都绕着张家宅子走,大黑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时雍哼声,在大黑脑门上一敲
“又坑我?”
若往常,大黑肯定会抬起两只前脚往她身上蹭,顺便跟她亲热。
可是今天没有,大黑不管不顾地冲向张家的大门,对着门就撞了上去。
吱呀一声。
门开了。
一股幽风,扑面而来。
时雍看到张家的梁上吊了个人,头挂在一根垂下的草绳里,微暗的光线中,只见他穿着衙役的差服,因为个子瘦小,差服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晃悠,一只鞋子掉了,光着脚,一只脚穿着黑色的靴子,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最可怕的是那一根舌头……
长长地伸在外面,很是恐怖。
是于昌?
第57章两个时雍?
于昌为何会死在张捕快家的阴宅?
时雍望着那具尸体,心如乱麻。
潮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血腥而诡异。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阴风,把半开的门板刮得砰砰作响。
“大黑。走。”
时雍没有靠近于昌的尸体,隔着一丈左右看了片刻,调头就走。
“嗒!”
一道细微的响动从头顶传来。
时雍想也没想,飞快地闪身后退。
砰!一块瓦片砸在她站立的地方,一个黑衣蒙面人速度极快地从房顶掠下,伴随着大黑尖利的狂叫,黑衣人手执长剑将时雍截住,上手就刺。
时雍左突右避,黑衣人没有扎中她,长剑在地面上摩擦出“铮——”的一声嗡鸣。
一击不中,他卷土再来,招招直刺要害,鸷悍无比。
时雍没有武器,有的只是……一条狗。
在时雍躲闪避剑的时候,大黑神勇地扑上去撕咬,喉间咆哮不停。可是黑衣人的身手显然比大黑以前对付的那些人更为了得,一柄长剑虚实交替,行云流水般,堪堪从大黑腿上扫过,若非大黑跃得足够高,狗腿可就没了。
“大黑!”
时雍从地上捡起一根破竹竿冲上去。
“走!躲开!”
她不想大黑受伤,大黑显然也想护主。狗子身子小,移动速度快,丝毫不惧黑衣人剑锋利刃,冲上去找准角度就上嘴。大黑甚是聪慧,刚才差点吃亏,已不再轻敌,配合时雍专咬黑衣人的破绽。
黑衣人有武器在手,应付一个时雍或一条狗绰绰有余,可是一人一狗配合默契,他就没那么容易讨好了。
夜深人静,狗叫声尖利刺耳,传得很远。
张家附近就有人居住,水洗巷的住户很快被吵醒。
有开门的,有推窗的,有询问的……
黑衣人长剑破空,“当”一声刺来。
时雍冷不丁对上他的眼,心里悚然一惊。
这双眼在哪里见过?
诏狱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