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很轻,落地无声,只是苏锦情不自禁地在用余光偷窥呢,眼前有东西闪过,她下意识地看过去,然后就见地上多了一个玉色的香囊,小小的香囊,很是眼熟。苏锦皱眉,下一刻,萧震飞快捡起地上的香囊,收进袖中,掩饰般冷声问她:“弟妹怎么进来了?”
苏锦没听见,她盯着他的袖子,突然记了起来,那是她送萧震的香囊。送完之后,苏锦观察了萧震好久,这男人从未戴过,苏锦以为他不喜欢,没想到,竟然是一直贴身收着的?收也就收了,香囊里有平安符,他揣着很正常,可他为何急着掩饰,为何怕她看见?
脑海里有个猜测一闪而过,苏锦猛地抬头。
小妇人凤眼璀璨,耀似星辰。
萧震不敢直视,越慌乱无措脸就越冷,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眉道:“弟妹若有事,去外面说罢。”
苏锦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眼看萧震就要从她身边经过,苏锦突地拽住他手腕,如最大胆的小贼,恶狠狠地往他袖口里掏。萧震反应也够迅速,左手往后躲,右手拽住苏锦轻轻往后一扯,就抡小鸡似的将人抡到了后面。
苏锦明明能稳住的,但她目光一转,咬咬牙,故意扑到了地上!
萧震大惊,见她倒地后便一动不动地伏在那儿,一袭白裙委地,如朵风雨过后飘零的梨花,他心一慌,想也不想地冲过去,紧张地扶她肩膀。
苏锦遂顺着他的力道,扭头扑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霍维章:好兄弟,快上!
萧震:上是何意?
霍维章:就是抱她上炕!
翌日见面,霍维章邪笑着询问萧震事后感受。
萧震捂着半边脸:她进被窝后睡不着,我给她唱催眠曲,她不知为何扇了我一巴掌。
霍维章:该!
☆、第42章
坐着驴车来萧府的路上, 苏锦望着萧震的背影想了很多, 那时她觉得, 萧震连夜接她们娘俩来这边避难,主要是因为他不放心女儿阿满,但看见萧震衣袍里掉出来的香囊, 苏锦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其实萧震, 也是关心她的吧?
趁萧震呆住,苏锦小手飞快地探进他左袖, 将她亲手绣的那个玉色香囊掏了出来, 确认自己没看错,苏锦仰面靠在他臂弯,举高香囊咬牙切齿地问他:“大人既然敢贴身收藏我的香囊,为何又怕我知道?你有什么可心虚的?”
萧震脸庞僵硬,看眼香囊,他偏头, 寒着脸辩驳道:“香囊里有护身符,我要出征了, 白日才翻出来,无意落在地上,怕弟妹误会, 故……”
话没说完,苏锦一拳头砸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他胸口。
萧震不疼, 只是错愕地看过来,却见怀里的小妇人鬓发散乱,乌黑的凤眼里泪光点点,倔强又愤恨地瞪着他:“装,你还装,你心里分明有我!”
萧震想反驳,薄唇刚动,她眼里豆大的泪珠倏地滚落,沿着那白皙娇嫩的脸蛋滑了下去。
想了半年的女人哭了,为他哭了,贝齿咬着唇瓣,似在承受极大的委屈,萧震强迫自己不去抱紧她,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
就算他想否认,就算他的脸比腊月冰雪还冷,苏锦也不信了,她埋到他胸口,小手紧紧攥着他衣袍,压抑不住地哽咽起来:“为何要骗我,我这辈子就主动对你殷勤了,你却天天虎着脸,害我以为你真的嫌弃我,嫌我是破鞋……”
这是苏锦气他的地方,她的泪却是为了他即将离开而流,为两人未卜的前路而流。如果萧震早点承认,早点告诉她,至少两人会有半年的恩爱日子共度,现在他要走了才露出痕迹,苏锦一点准备也无,心里全是酸全是怕。
扒开他胡乱披上的外袍,苏锦一口咬在了他胸膛,别看小妇人没他高没他壮,两颗小门牙却有劲儿地很。直到口中传来腥甜的血气味儿,苏锦才收了力道,恨他,又心疼他,嘴唇软软地贴着破皮的地方,怜惜地帮他止血。
她咬,萧震疼,可他心甘情愿,害她哭得那么伤心,被她咬死他也无悔。
可苏锦一抿,萧震通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当即推开她脑袋,再一把拽起衣袍,语无伦次道:“弟妹……”
“你还叫我弟妹?”苏锦凶巴巴地打断他,仿佛萧震再敢喊一句弟妹,她就再咬他一口。
萧震沉默,试图扶她一同站起来。
苏锦赖在他臂弯,再次逼问他:“你实话实说,到底为何要骗我?喜欢我,却嫌弃我嫁过人?”
萧震皱眉,看着一侧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苏锦爱听,捶他的力气都变小了,拳头轻飘飘砸在他胸口,嗔怪道:“既然不嫌弃,那是为什么?”
萧震说不出口,苏锦又捶了他一下,他才攥紧拳头,别开眼道:“我不能对不起冯实。”
苏锦动作一顿。
萧震迅速扶她起来,然后退后几步,背对苏锦道:“弟妹很好,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但萧某能给弟妹的也仅限于此,弟妹有何要求,只要弟妹开口,我都会全力帮你,唯独娶你,萧某不能做也不该做,否则将来阴曹地府见到冯兄,我无颜以对。”
苏锦这才明白,他居然是因为冯实……
“可,冯实已经死了啊。”苏锦喃喃地道,如果冯实活着,她自然也不会对萧震上心。
萧震沉声道:“生与死,他都是我的兄弟,朋友之妻不可欺。”
苏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时候不早,弟妹若无事,请回罢。”萧震低声道,“我还要早起,必须休息了。”说完,萧震转身走到内室门口,挑起帘子送客。
苏锦心情复杂地看着门边的冷脸男人。如果萧震明日无事,她定要与他好好谈谈,可明日萧震就要出征了,生死攸关,与其在此时为他添乱,不如等他回来后再细细分辨。
理理散乱的发髻,苏锦朝一脸戒备的萧震笑了笑,柔声道:“好,弟妹就弟妹,我都听你的。”
萧震低垂的眼睫动了动。
苏锦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从袖口摸出一条泛旧的红绳,上面串着一颗檀木佛珠,垂首道:“我爹我娘死得早,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我大伯父大伯母抢走卖钱了,那时候我太小,想拦也拦不住,到最后,身上就剩这根平安珠,好像是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我娘去寺里为我求来的,给我戴上后,我真好了,阿彻小时候生病,我也给他戴了这个,总算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说得是别人的事,可萧震想象她当时的处境,忍不住心疼。
他是苦命人,苏锦也是,父母都早早撒手人寰,丢下他们像野草一样拼命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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