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韩看他一眼,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跟着锦衣卫下江南,可有什么发现?”
冯丙面有愧色,低声道:“侄儿没用,跟到一半……就跟丢了。那夜屿诡计多端,他不但在京城的锦衣卫指挥司中故弄玄虚,还在下江南的路上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我……”
冯丙面色难看,实在是无颜再说下去。
冯韩凝眸看他,忽然笑起来:“无妨……”他语气有几分轻松:“叔父将你接来,本来就不想让你涉险,你在东厂好好待着便是,不必理会那些人。”
冯丙皱眉,道:“可是我也想帮帮叔父……”
冯韩笑意收敛几分:“不需要,你只需听叔父的就好……看好你下面的人,不要出乱子就行了……锦衣卫指挥司那边,叔父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眼眸深邃,似笑非笑,谁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冯丙眼中有一丝不甘。
但此事争执多次无果,他便只能低头道:“是……侄儿退下了。”
冯韩点点头,看着冯丙退出房门,眼神带着一丝复杂。
冯丙离开书房,踱步回自己的住处。
凉风习习,吹得人十分清醒。
他其实非常困惑冯韩对他的态度。
冯丙从十二岁开始,便跟在冯韩身边,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冯韩有什么好事,都优先紧着他。
前两年,更是提拔他做了东厂掌班。
外人皆道,冯韩对冯丙青眼有加,十分眷顾,可冯丙知道,但凡涉及重要的事件,冯韩都不允许他参与。
就连将玉娘从皇宫换到锦衣卫指挥司,都是他向冯韩请示再三,才被允准的。
没想到还是办砸了。
冯丙心情有些低落,他默默仰起头,今夜一丝星光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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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甜的伤好得很快。
她这几日住在都督府,每一一早,添儿便兴高采烈地过来找她玩。
添儿虽然年纪小,但每天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她噔噔瞪跑到舒甜门前,踮起脚敲门——
“舒甜姐姐!舒甜姐姐!你起来了吗?”
舒甜正在梳洗,听到添儿的声音,眉眼一弯:“添儿,进来罢。”
添儿应声,一把推开了房门,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后面还跟着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低眉顺目地进来。
其中一个道:“董姑娘,这些是樊总管为您准备的,还请笑纳。”
舒甜一愣,她站起来看了看。
一个托盘里,放着两套精美的绣花夹袄襦裙,另一个托盘里,摆着些许精致的头面、钗环首饰。
她问秋茗:“樊叔这是?”
秋茗笑起来:“昨日樊叔便说,董姑娘穿得太单薄了,当心再冻着,于是便帮您裁了两身衣裳。”顿了顿,她又指着那些首饰道:“姑娘貌若天仙,若是戴上这些,定会更加添彩。”
舒甜连忙摆手,道:“我住在这里几日,已经十分叨扰了,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
这几日她也闲得很,除了每日和樊叔、秋茗商量一下晚膳做些什么,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休息和陪添儿玩。
秋茗连忙劝道:“董姑娘受了伤,本来应该好好休养,但每日还要安排大人的膳食……实在是辛苦了。”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本来是樊叔和奴婢的差事,多亏了董姑娘才办好,若是董姑娘不接受,只怕我们心里要过意不去了。”
舒甜面色为难。
添儿也奔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道:“舒甜姐姐,添儿想看你穿新裙子!”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跑到侍女身边,抱了一套月白色的绣花襦裙过来:“舒甜姐姐,穿这个!这个漂亮!”
舒甜哭笑不得。
秋茗顺势接过,笑道:“董姑娘,奴婢伺候您更衣罢……”
说罢,秋茗和添儿两人,便不由分说,动手帮舒甜更衣梳头。
舒甜:“……”
半个时辰后。
添儿的眼睛瞪得浑圆,惊呼一声:“舒甜姐姐真美!”
舒甜方才只得乖乖坐着,任由秋茗摆弄,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秋茗笑着拿来铜镜,递给舒甜:“董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舒甜接过铜镜一看,愣了愣。
铜镜中的人,肤白胜雪,美目流转,双颊染醉,红唇欲滴。
秋茗手巧,将满头青丝梳成了温婉的堕马髻,别上一根玉兰花枝步摇,明艳无方。
月白的襦裙淡淡闪着绸缎光泽,仿若春晖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