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2节</h1>
迟艳半点也不信,嗤笑道:“就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说别的,就冲你对二小姐说话没大没小这个劲儿,被王长子见了就绝容不下你!二小姐好歹也是郡王府的千金,你见人家为人和气就不守规矩,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你……懂什么?我跟二仪宾夫妇全都不分里外。”一被迟艳揪住这条抢白,钱宁顿时就馁了。
他与何菁说话随意,都是因为心知何菁与邵良宸夫妇都不计较这些小节,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与他们相处得十分舒坦,可他心里一样清楚,他与二仪宾再如何不分里外,也没理由跟人家的县主媳妇同样不分里外,这事儿到哪都说不出理去。
钱宁忍不住朝何菁看过来,烦躁地问:“弟妹,你怎也不帮我说句话?”
何菁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呢,未来的御前红人钱大佬居然与个姑娘吵架,这等热闹错过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了,一被点了名她才如梦方醒:“啊嗯……是啊,迟姑娘,这位钱大哥是我与二仪宾的好友,从京城来的,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官居千户,很受指挥使大人重用的。二哥也是看在他本领过人,才托他保护我与二仪宾。不过,我知道你也是二哥的得力属下,论地位也不见得比钱大哥低,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嘛!你也不必怕他哈。”
这么明晃晃等看热闹的意思表露出来,那两个人顿时都没了再吵下去的兴致。
“二小姐稍待,我去为您张罗些吃食来。”迟艳瞪了钱宁一眼,站起身向后堂走去。刚折回客店那会儿她本想安排何菁与钱宁分别去睡下歇息,结果这两人都说今日事多已然被搅得困意全无,这才会坐在这里说话。
待迟艳走了,何菁问钱宁:“你是否也觉得,我还是过去宁夏安抚杨英更好?”以她对钱宁的了解,钱宁应该还是会做对大局有利的抉择。
没想到钱宁却毫不犹豫地将头一摇:“这主意我可不能替你拿。你知道光是这一回欲擒故纵,放任何锦算计你们,我就已经把你哥哥和你男人都得罪苦了。若是被他们得知我还送你去了宁夏,回头我就得被他俩当做劈柴剁了。”
见何菁要说话,他又抢先道:“你也不要说你来拿主意就行了,被他们得知你一意孤行我却没有拦着,他们一样可以把我剁了。你就别想了,这么大的事,好歹也要与他们当面商议过了才能决定。再说,真要光是我与那小丫头两人护着你去宁夏,我也没把握能保证你的周全。至于她,哼,竟还想着自己一人跟着四个仇钺的手下就带你过去,纯属异想天开!”
何菁蹙起眉:“那依你所说,难不成要等咱们回返安化与他们商量了才能决定?”
她是在仇钺到达安化之前还是到达之后出发去的宁夏,一定会引发杨英不一样的遐想。被杨英体察到这个时间差,发觉是仇钺到达安化后,她才启程过去宁夏,说不定就会猜想到是他们为了安抚他蓄意为之。
虽然现在仇钺也很可能已经进了安化城,但至少这个时间差得还很少,还可以弥补。越是多等,骗过杨英的几率就越小。如果等到他们返回安化,再跟朱台涟商议一番,然后再走,那就不那么自然了。
钱宁也皱紧了眉头:“我说你的心倒是够宽的。你男人为你担忧得都快没魂儿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些,就不想着尽快回去见见他?”
见……他?何菁没有说话,自从听说邵良宸安然无恙放下心后,她对回去见他这事就很有些矛盾,想当然也是想的,可一想到那个人新被她发现的那一重身份,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好像对与他重逢就有了点恐惧,想象不出再见面时,该用何样态度对他。
钱宁见她听了自己那话就开始愣神,很快便体会出:哟,看来这俩人之间还出了点别的事儿……
正这时候,被迟艳安排在门外放哨的小火家跑进门来,见迟艳不在,便对何菁拱手道:“二小姐,王长子来了!”
第95章 旧账新算
二哥还真找来了?何菁与钱宁一起站起身来。
说是王长子来了, 可当先一步踏进大堂门槛的, 却是邵良宸,何菁一见是他,顿时浑身凝定。
邵良宸一眼望见她, 也当即顿住了脚步。
大半年来,无数次向他凝望, 从陌生到熟悉,从无情到深情, 可何菁这一次望向他时, 心境却与之前的每一次都迥然不同。
他就是前世那个人,心底其实早就体会到了,也早就不知不觉在拿他当那个人看待, 没想到直至这许多日子过去, 才真真正正面对了这个事实。
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算是“面对”了。
就在朱台涟也跟进大门, 与钱宁一同旁观了数秒钟这对男女的相对静止之后, 何菁忽然脸色一冷,一个字都没说,扭头便朝后面走去了。邵良宸见状,赶忙快步追过去。
钱宁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真叫我猜着了!
这两口子前一天还蜜里调油谋划着床笫游戏呢,今日经历了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团聚时不说抱头痛哭,竟还是这样一副光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钱宁好奇得心痒毛抓, 简直恨不得追过去揪住他俩问个清楚。
不过理智与冲动之间,钱大佬自然会选理智,见到朱台涟似是不放心也想跟上去,他赶忙阻拦道:“王长子留步,虽说我不明白是咋回事,不过依我看,还是叫他俩私下里去说更好。”
朱台涟皱眉道:“这回的事可不同一般……”
“再不同一般也不怕,”钱宁依旧死命拦着,就差跟朱台涟动手拉拉扯扯了,“您不知道,二小姐今夜见到我的头一句话,便是询问良宸怎样了,您觉得这样,还用的着担忧他俩会闹掰了?”
“是么?”朱台涟听了这话,也不那么急着去劝架了。毕竟,其实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最多就是警告妹妹“差不多就算了哈”,以及“动口就行了不要动手”。之前看够了妹夫那副可怜巴巴的兔子样儿,连他都觉得邵良宸再挨妹妹一顿欺负,就太没天理了。
钱宁继续头头是道地解说:“王长子您不明白啊,夫妻两个拌嘴吵架,外人越是掺和,那两人就越是下不来台,反而要越吵越凶,您就放着他俩自己吵去,保准没一会儿就好了。”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朱台涟半笑不笑地瞟他一眼:“你倒是挺懂的。”
钱宁笑了笑:“说起这个……嘿嘿,王长子妃必定贤良淑德,绝不敢跟您呛声儿的,其他人家,有几对儿夫妻会连个磕磕绊绊都没有过啊?哎,您实在不放心,咱可以去偷听啊。”
朱台涟本来还真是有点这个打算,可听他提了,哪还好意思承认?偷听还要跟钱宁一块儿,他如何放得下这个身段儿?
他装作没听见这话,转身走回到一张椅子跟前坐下,语调闲在地问道:“你媳妇是病逝的?”
钱宁跟过来回答:“是,一场伤寒就没了。”
“没了多久了?”
“都快五年了。”
“都这么久了,你没打算过续弦?”
钱宁心头一凛,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体会到了朱台涟说起这话的用心。王长子才没闲心关注别人要不要娶媳妇呢,眼下计划转变,仇钺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平步青云,最终会不会被杨英带累丢官都是难说,自然不再是托付迟艳的好对象。王长子这是在给迟艳找下家了。
韩毅与另一名侍卫被留在外面看守,这会儿大堂里仅有他们两人,小火家过去后面唤迟艳。未等钱宁答话,迟艳匆匆穿过后堂的门过来施礼道:“见过王长子,属下有失远迎。”
钱宁原本是站着与朱台涟说话,一见到迟艳过来,他立刻一出溜,坐到了朱台涟对面的凳子上,还摆出一派轻松自然的姿态,以示自己与王长子确实不分里外,与她确实不是一个等级。
朱台涟瞟了他一眼,似对他这反应有些奇怪,不过也没介意,他嘴上淡淡应了一声,对迟艳道:“你先下去吧,我正有些事要对钱宁说。”
迟艳应了声“是”,眼神古怪地望了一眼钱宁。
原先王长子每一次来找她,都是单独前来,还都会蓄意变换装束不去引人注意,这还是头一遭带着侍卫直冲冲地进来,因是半夜,倒也不怕被外人看去,虽明白这都是为着二小姐,迟艳还是难免觉得异样。如今再见到钱宁竟与朱台涟坐在一处,迟艳就更是疑惑: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又说是锦衣卫千户,又是从京城来,还这么跟王长子平起平坐……别说千户,就算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也不该有偌大面子啊!
等到她与小火家都退出去,钱宁立刻道:“王长子您可不能打这样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