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虽然十分的不客气,可包三儿又不傻,自然知道只是随口说笑的,是大嫂子他们知道他的难处,帮衬他的借口罢了。所以听着十分的高兴,并且顺着坡的就往下接,
“大嫂子这是管了大哥不算,连着我家也一并想管着了,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嫂子呢,就听她的。至于年礼?我索性抠唆到底,年三十那日多给置办些好菜送过去,想来这年礼大嫂子一定喜欢。”
确实会喜欢,年夜饭桌子上能多丰盛些,哪家能不喜欢?而且都不用包三儿年三十再用这一招,别人已经先想到了,比如后街铁匠铺的老孙头,就是第一个。
大老远看到老孙头冒雪往他铺子来,包三儿第一时间就是看他天色。这可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这老头怎么就过来了?
“老孙叔,怎么这会儿过来?今儿的肉菜不是红烧肉,您难不成又喜欢上咱们家的酱鸭子了?”
“不单是酱鸭子,就是红烧羊肉我也喜欢。”
老孙头人没进门就开始扑打身上的雪花,等着脚跨进来,身上已经清理的差不离了,可他依然没直接到里头坐下,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感觉温度合适了才到了桌边坐下。这一套缓进的做派,一看就是包三儿教的,老韩头笑着点了点他,又给上了一碗姜茶。
“你老小子,这会儿来说这样的话,让老头我猜猜,莫不是要请客?不然不能这么大气。”
“怎么不能?我年夜饭就准备这么大气。”
咦,刚说了给兄嫂送菜的包三儿眼睛一亮,笑着问:
“老孙叔,莫不是你想着年夜饭的菜直接从我家定了?”
“嘿,你小子,脑子倒是不慢,确实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喝一口姜茶,老孙头乐呵呵的说到:
“我刚接了个大活,年三十前要做完,算了一下,一家子一起来,都赶得很。这么一来这年夜饭怕是没功夫自己弄了,好在有你家在,不用多花多少钱就能吃顿好的,所以啊,我索性就大气一回了。包三儿啊,你看你孙叔这招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好了,他也是真没想到,过年了他这食铺居然还有发展出了全新项目来,真是够让人高兴的。来,给个大拇指点赞一下!
“孙叔,这招好。”
包三儿露出一嘴的大白牙,越看老孙头越像个财神。眼睛扫向周围街面的各个屋子,眼睛都带着金光。
第46章 微澜,微澜
包三儿这里因为老孙头的一个年夜饭订餐让他打开了新思路,将这年尾的日子过得都快和打仗比拼了,另一头宫里的皇帝,日子也过得相当的精彩纷呈。
御书房龙椅的一侧,一块硕大的落地屏风在那儿摆着,只是这屏风上没有什么雕龙绣凤的图样,只有四张纸,写着好些的字。
是的,大家都猜到了,这上头就是包三儿给皇帝说的四多。看着这上头一张张纸,皇帝的眼睛全是火,他自来不是个偏听偏信的,自打从包三儿那儿听了那么一番话,回来就让人去细细的查了查。
这世上只要当皇帝的真想知道,在手持特务武器的时候,那就没什么是能瞒得住的。毛毡买出毛毯的价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被核实了。而有了这么一个明确的证据,那么包三儿说的那些自然就有了被相信的基础。
既然有了相信的基础,那么这四多……哪怕皇帝心下还有保留呢,最起码已经信了一半了。而因为这一半的相信,皇帝的心情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读书人多?贪腐多?宗室多?派系多?呵呵,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大明啊!”
每每咀嚼一次这些问题,皇帝就会心里发麻!每每多想一分,就觉得自己这皇位坐的有点悬乎,为此连着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而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安全感,皇帝第一次对自己那个严厉的让他敬畏又忌惮的张先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张先生也是看到了这些吧,不,或许比这些更多,毕竟一个市井小民和一国宰相能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张先生才会这么用那样几乎是满朝皆敌的方式去实施他的变法。那包三儿说,先生以商鞅为范?那大明是到了何等不得不变的地步,才能让这么一个先帝托孤的辅政之臣豁出一身荣辱,摒弃了全族的安危做出变法的决定?
皇帝越想越觉得大明危矣。可偏偏,这事儿每一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干戈,大的皇帝哪怕心里再慌,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所以他特意的做了这么一个落地屏风,放到自己书房的座位边上,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自己能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还有这么些事儿需要查实,需要解决。
皇帝其实是个性格矛盾的人,温和又热血。在储君的事儿上,面对满朝威逼,宁可避入宫廷,消极对抗也没学他祖父来场大礼议之争,让鲜血铺满宫门,可见他的温和仁慈。同样在坐稳大明江山四十多年中,几乎打遍周围属国的各场战争也足可说明他的热血强悍。他是大明在英宗之难后,唯一一个还有勇气将军队派出去,打出去的皇帝。
这样的皇帝即使知道很多事儿需要缓着来,可却绝对不会一动不动,坐等时机。所以喽,那毛毡的事儿就成了他泻火和试探的第一波。
“张伴伴,毛毡的事儿你查的如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清楚?经手了多少人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