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面上边听边点头,可心下却在吐槽:是不济,看着就只有五六成新的模样。可即便这样,那人也没忘了享齐人之福,两个妾室呀,也不知那官到底是什么脑子,那女子怎么能看上他?
“即使是如此小富之家,对于疾病依然有些不堪重负,看看,连着好生生的宅子都不得不分割开卖了,以求换取一些药钱,那么普通贫户遇上了这般病症又能怎么办?等死而已……”
喝一口热茶,揉一揉还有些涨的肚子,青年继续吐槽:那包三儿是个聪明人,即使穷的要拆分宅子卖了,也没脱手田产和他那金银铺子,可见一早就有了盘算。倒是这些贫户,什么都没有,有盘算也是白搭。
“这包三郎也算是个有能为的,靠着那一家金银铺子,靠着家中残余的田地,不但支撑起了家业,还将卖出去的收了回来,还开起了这样的一个食铺,经营上的天分倒是不错。”
说着说着,先生突然将手里的那一张纸举了起来,细细的再读了一遍,然后笑着对自家这个听他分析像是听八卦一般,满脸兴味的学生说到:
“看看这里,想不到,入冬以来各衙门推崇的铁皮炉子竟是这包三儿先想出的法子。”
嗯?铁皮炉子?就是那个烧煤的东西?
青年兴趣愈发得大了,探头冲着那写满了消息的纸张一看,见着果然如此,立马笑呵呵的说到:
“这真是个聪明人,不说取暖上各方便利了多少,就是宫里也因为这个多了出息。那煤卖的可不少。”
前头听了这么多,青年半声不吭,这一说到了出息,立马就给包三儿套上了一个聪明人的帽子,这贪财的性子呦,真是半点都不遮掩。
先生有心想说几句,可转头一想,做皇帝的爱财些也并非不可,他那坚持了这么些年的新法,说到底不也是为了钱嘛,国库空虚之下,皇帝只要不盘剥下层太过,有了这么一个性子,将来在看守国库,为国寻財的事儿上是不用他担心了。
“按照这上头说,这人巧思也不少,看看,这万字炕京城听说过得人不少,可有几个像是他这样,见着天冷就知道借鉴来用的?还有这里,给锦衣卫外派的暗探定制几样工具,居然还能救人性命?可见这人,就像是陛下说的,是个聪明人啊。”
“万字炕是什么?”
听了这一截,那青年,啊,不,这会儿都喊陛下了,咱们就揭牌吧,是滴,这就是万历了!万历还是个小青年,还有先生在侧,不懂就问相当熟练。
“这万字炕啊,说来宫中应该有图形的,锦衣卫搜集各处信息的时候,应该送来过。”
其实是先生自己也不是太知道,只有个大概的概念罢了,可这能说出来?不能,所以,锦衣卫,你们辛苦了。
边上的老太监是个机灵人,察言观色一等一,听见先生这么说,立马接上补漏。
“用不上去寻图形,这个奴婢倒是知道,就是屋子里三面都做上火炕,接连在一处。”
火炕?这个皇帝知道,和皇宫的地龙是一个道理的坐炕。
“那样的东西做到屋子里,那确实暖和的很。先生,这个可难?会做的人可多?若是家家户户都有这个,那如何还用担心冬日百姓冻毙?早先先生说,近年气候不定,一年比一年冷,对民生大有妨碍,有了这怕是能解决大半吧。”
“陛下由此仁心,是百姓之福,可惜这万字炕做起来却不容易,会做的怕也不多,百姓也出不起工钱,想家家都有怕是不能。”
“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大不了将这法子放出去,让百姓自己想法子搭建就是。”
虽然说的太过粗糙不负责任,可这确实也算是个法子。
先生微笑着点头,难的夸了一句。
“陛下这法子虽算不得极好,却也算是个善政。”
不是极好?那你说,什么才算极好?
“宫中调拨匠户银钱,以慈幼局等救济所为范,大肆建造,扬仁善之名,那下头总有些个有眼色的会跟着做,而做的人多了,怕是不用陛下放出法子,百姓自己也会跟着学,跟着做,这岂不是更好?到底搭建万字炕也是门手艺,吃匠户吃饭的本事,大张旗鼓的放出去,与陛下名声有碍。”
有碍?难不成还能说他抢了匠户的技艺?这不是北面好些人都知道的本事吗?
皇帝看了看先生,想想刚才先生说的,会做的人不多,默默的吞下了反驳的话。转而点着那几张纸说到:
“虽说事儿都小了些,可叠加起来看,这包家老三,到也算的上是个与民有益之人。”
这个评价不低,不过刚才反驳了皇帝一回,当先生的再拿大,也不由退了一步,免得将人真惹恼了。
“陛下说的是,这包三郎算的上是个将聪明用对了地方的本分人。”
与民有益这个就算了,有点大,本分聪明的批语倒是可以给敲个章。
“对了,他家那些内监可查了?”
看,让包三儿猜对了吧,太监这个身份还是让他们怀疑上了。
“查了,查了,陛下,确实如那包三郎所说,是皇庄、马场内伙房退出去的老内宦,除了幼年刚净身时入宫学过规矩,后来并未在宫中当过差。至于如何去了那食铺,奴婢也查问了,据说其中一人与包三家老家仆同是从慈幼局出来的,是打小的交情,这才搭上了。据闻,那食铺内做工的小子们,也多是从慈幼局领养的。那包三郎可真是个慈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