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便往桌上一扫:“你昨天回来就没吃饭,孙先生早晨可嘱咐我了,要我看着你这把我拿来的全都吃完了才行。”
“快去漱漱口,别被那些梦里的事扰了心神。”
芫娘听红芍这么一说,登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听风是雨,便索性将噩梦抛之脑后,转而起身去洗漱。
然而还没顾得上擦干净脸,她便已经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再一回头,便见红芍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风味独特的粉来。
“螺蛳粉?”芫娘不禁有些诧异,“这是哪来的?”
红芍一愣:“你认识啊?”
“六爷昨天叫人送了酸笋和汤料,说这东西煮了粉好吃,让咱们试试。”
“孙先生今天早上骂骂咧咧捏着鼻子给我们煮了一大锅,没想到这个玩意闻起来臭,吃起来倒果真是好吃的。”
芫娘闻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是为难师父给咱们煮了。”
她齐齐筷子,便朝着碗中仔细打量过去。
嫩滑的米粉浇了浓郁的汤汁,看着便酸辣爽口。
米粉上头盖着的菜码也着实花样十足,不仅有炸腐竹,花生米,酸笋条,木耳,黄花菜,萝卜条,还卧了一只虎皮卤鸡爪同一大块炸鸡蛋。
芫娘沉寂的食欲一下就被催动起来。
她伸出筷子一挑,便嗦一口粉进口中。米粉裹挟满了特质的汤头,酸笋更是脆生生的,嚼着口感格外丰富。
炸腐竹和炸蛋也吸饱了汤汁,咬一口又香又鲜。鲜美的汤汁早已浸满了所有菜码,无论是卤鸡爪还是花生米,都被汤汁沾染得焕发出了新的风味。
芫娘一口连着一口,即便额角已然辣出细密的汗珠也不肯停下。
大抵是饿狠了,芫娘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一整碗螺蛳粉就见了底,芫娘尚有些意犹未尽。
“六爷果真是会吃的,寻常人可探不到螺蛳粉这种东西。”
毕竟这东西风味浓烈,要是刮起风来,恐怕能从顺天府臭到直隶,过路的人见到了也得敬而远之。
红芍替芫娘收了碗,又道:“听说那酸笋和封在坛子里的汤料都是从西南专程运来的。”
“六爷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城来,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她说着弯了弯眼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芫娘,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芫娘滞了滞:“你说什么呢?咱们在顺天府没有什么根基,六爷才特地照顾我们的。”
红芍掩了掩唇:“照顾咱们?”
“不知是哪一个,三天两头到积香居来,给咱们芫娘送衣裳送首饰。也不知是哪一个,大晚上都不肯睡觉,哪怕困得直点头,也要点灯熬油等六爷过来?”
芫娘被红芍说得发羞,忍不住红了脸,却只能低低嗔一声:“哎呀,红芍姐姐……”
红芍的笑意登时越发浓了。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羞的?又是帮你找玉环,又是教你识字,还大老远的送螺蛳粉来,这要是搁我我可得稀罕死。”
“我前日可看到了,六爷在金铺子里打了一对同心结,说是等中秋的时候送。”
“同心结诶,你说说,这是送给谁的呀?”
芫娘怔了怔,笑意顿时自眼尾和唇角漾出来。
扪心自问,她削尖了脑袋也想在顺天做掌灶,为的本就不仅仅是让亲人看到她,她的私心还想六爷也能看到她。
从前在香海摆摊卖面时,她望见县衙的差役都不敢招惹,更不必说是顺天城来的锦衣卫。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一点一点努力,一步一步朝上爬,为的便是像如今这般,就算站在六爷身边,也绝不会再因为身份悬殊而自惭形秽。
同心结两节相连,永结同心。
六爷要送她同心结,用意便已十分明显,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芫娘心下早已激动澎湃,但还是克制地抿了抿唇瓣:“他要是送我同心结,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送他点什么?”
“红芍姐姐,你说我该回六爷些什么才好呢?”
“自然是要送茄袋啊。”红芍不假思索,“这可是定情信物。”
“送了亲手做的茄袋,用意不就不言自明?”
芫娘开心地点点头:“好,那就做只茄袋。”
“时日已经不太多了,我得快些做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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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香居的生意每日还是照旧兴隆。
这日午后刚刚歇下忙,芫娘便见盼星和谢云笈打量着四周走进积香居。
“云笈姐姐?”芫娘一愣,登时堆上满脸笑意,“稀客来了,快快请坐。”
“芫娘,你这里可真是不赖。”谢云笈连声夸赞,“先前听说你做了掌柜,却还是第一回 来你的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