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段时间皇后刻意找理由拒绝他的探望,是因为太子和他说了什么而开始怀疑了,可现在看起来皇后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又看了太子一眼,却仿佛在太子一闪而逝的视线中看到了忌惮。
忌惮?
是怕会失去自己这个舅舅的支持吗?
王惟重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谨小慎微,处处担心自己家会落败的落魄公侯之子了。
他看到太子的神色心里忽然伸出一些自得来。
太子就算查出来什么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要依靠自己的支持?只要他不知道他身上这毒是自己下的,他就不会和自己撕破脸。
王惟重自觉自己下毒的手段不会被人察觉,就连当初他那么大声势的刺杀闵劭不是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吗?
想到这些,王惟重心里的警惕打消大半,他带上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对皇后说道,“原本这些日子一直想进宫探望太子,只是怕是皇后忙于照顾太子,一直不方便让我入宫,如今看到太子身体恢复,我就安心了。”
皇后听到这话又笑了一下,“是,前段时间澜儿的情况不太好,我这心里一直揪着,就连皇上那边都没心思去理,让兄长担忧了。”
自己妹妹对皇帝下了多少心思才能有如今这种身份王惟重是清楚的,他听到皇后这话心里不免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笑道,“皇后怎么能如此说,太子生病,还是你最担忧,我这边倒是无关紧要的。”
说着话有宫人奉茶上来。
皇后随意接过一杯喝了,王惟重见状也没多想,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王惟重看不见的地方皇后的眸子闪了闪。
王惟重放下茶杯,又跟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又留了一些进补的药材后就离开了。
整个过程看似是王惟重过来看望太子,更多的却像是皇后在跟他解释之前为什么拒绝他入宫的事。
出了东宫之后,王惟重难免有点飘飘然。
一个是一国之母,一个是未来储君,结果这两位却都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小心。
王惟重脸上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来。
他在路过去含椒殿的那条路时远远的看了一眼,心里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又有谁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凭自己如今的地位哪怕是庆元帝都要忌惮三分,自己又何必如此畏惧呢?
他突然觉得他派人去清理太子亲眷的这一步走得有点莽撞了,自己何必如此谨小慎微,这样反而让人发现了线索。
不过,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他突然觉得太子还是可以扶持的,至少两人血脉相关,他又对自己如此忌惮,将来若真的是他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也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儿女情长,只要那个女人不存在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王惟重曾经也怀疑过毓宁是自己的女儿,可对她来说毓宁更像是一个隐患,无论是不是他都不缺这样一个女儿,所以哪怕心里做着这样的决定,他也没有半点不忍。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看着身后深红的宫墙,巍峨的殿宇,自信心突然得到了极大的膨胀,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场面。
只是在他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黑了一下。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王惟重眉头皱了一下,等发现再无异样后便也没有多想。
只是等深夜时他突然被一股锥心的疼痛弄醒了。
他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只是视线一扫却发现地方不对了,这不是他睡前的房间。
王惟重不喜欢和人一起睡,因为他和夫人是分房睡的,但此时这里显然不是他府上的任意一处房间。
这处房间虽然说不上破败,但处处都能显出一股久无人住的感觉。
窗户没有关死,呼呼的冷风吹得屋里一阵冷意。
在桌上有一小盏油灯,真的是极小的一盏,亮光似乎只能找到桌子那个范围,此时也被风吹得一闪一闪的。
桌子上放着一张被镇纸压住的宣纸,此时也发出沙沙的声音。
整个环境安静而又诡异。
王惟重并没有被吓到,他掀开床幔对着屋里沉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纸张被吹动的沙沙声。
王惟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掀开的床幔是粉紫色的,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王惟重的视线在房间四周打探着。
他对这里毫无印象,就算是有人想装神弄鬼吓他,至少也应该找个能吓到他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种陌生的地方。
他脑中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来的,为何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胸口那种锥心的疼痛感还在,他知道这种事不能拖,见没人理他干脆从床上走了下来,往门外走去。
今晚虽然不是圆月,月光却很明亮。
他一走出房间就愣住了。
他认出了这是哪里。
含椒殿,还有远处那片花丛正是他当年……
就在他看着那片的时候,那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等王惟重再看,那个身影却又不见了。
可王惟重却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那人腰间一闪而过的绣春刀。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被他暗中害死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