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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案子怕是要成悬案了。”小吏煞有其事地摇头。

“哦?”

“长平县最近流寇猖獗,好几家都被流寇洗劫过,想必孙秀才也是被这伙盗贼盯上了,流寇无人见过真容,又四处逃窜,到哪儿捉他们?只可怜王氏苦苦将儿子抚育长大,遭此横祸,公堂上哭晕几次,可怜人呐...”

不止小吏,长平县上下都觉得这是个悬案。

找州府仵作复验不过是走个流程,哪曾想陈三验尸晕厥。

“小仵作,你说会不会是孙秀才冤魂未散,才害得那大仵作中煞?”小吏压低声音,唯恐冲撞亡者。

“昨晚仵作是怎么晕过去的?”

“知县大人带着县丞亲临义庄,带着仵作查验——”

“在哪儿验的尸?”婵夏打断。

“原是在义庄外的空地,后来起了风,灯火摇曳看不清,大人便命人抬回了大厅。查到一半,仵作突然倒地不起,知县请了神婆做了法事,仵作这一睡便是一天。”

婵夏垂眸思索。

“当时大人站在什么位置?”

“额...”小吏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多,一时语凝,随手指了下,“就那里...让你查验尸身,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小吏被她问烦了。

婵夏勾起嘴角,这一笑看得小吏恍惚。

虽知仵作是个男子,可笑起来竟如此好看...

“你撒谎。昨晚真实情况是,起风后,尸体抬回大厅,大人提前走了。”

《大燕律·刑部》规定,凡出命案,知县要亲往验看。

长平县知县找神婆在先,私自离开在后,无视律法,小吏畏惧知县,故意撒谎。

小吏惊慌失措,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的?”

婵夏笑而不语。

如果按着小吏所说,知县站的位置距离死者很近,知县也得倒下,怎能只倒了陈三一个?

“小公子你莫要说出去,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小吏连连求饶。

“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说出去。你去禀大人,让他派个书吏过来帮我记录,对了,还要请小哥帮个忙。”

小吏被婵夏抓住了把柄,对她言听计从。

“劳烦小哥先去外面的驴车内取些绿豆水过来,按着这个方子,帮我抓些药来,药费问外面那个叫福子的拿。”

婵夏转了一圈,便猜到三伯父为何会昏迷不醒。

根本没有什么灵异撞煞。

三伯父这纯粹是...蠢的。

夏日验尸多选择室外,纵有尸臭空气流通,也不妨事。

若遇特殊情况挪到室内验尸,必须开窗通气,以防闻多了尸臭中毒。

她刚看过验尸大厅,几个窗户都是关着的,仅留一扇天窗。

天窗她刚看了两眼,仅留一丝缝隙,风吹不进来,室内尸气浓度到达一定程度...

活活熏中毒。

不怪阿爹平日不敢委派大案给三伯父。

婵夏早就知道三伯水平不咋地,但没想到他竟会蠢到这种地步。

常识都不懂,闻所未闻,足以记载仵作史册的蠢。

陈家先祖若知后辈里竟混进来这么个蠢货,不知会不会梦训他。

小吏领了命往外跑,差点撞上黑衣人。

“你谁啊?”小吏问。

带着帷帽的黑衣人掏出令牌。

小吏刚来没几天,不识字,也没见过大人物,令牌认不大清,只当是县衙派来的。

扭头对着厅里喊:

“小仵作,书吏来了——行,你赶紧进去吧,我还要忙着抓药...”

转身又朝着外跑去。

黑衣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弯月梅花令牌,皱眉,书吏是个什么鬼...?

长廊通向停尸厅,越往里走,香味便越浓。

在满是怪味的义庄,这股清香如一道骄阳劈开长空。

黑衣人驻足,神色略诧异,这个味道,不就是他在路上闻到的那个吗?

婵夏清脆悦耳的声音,透过长长的走廊传来。

第8章不知哪位同行这般倒霉

“有劳书吏记录了。”

黑衣人被误认为书吏,也不解释,踏步进了厅内。

婵夏换好了装。

罩衣套好,口罩和手套都戴了两层。

所有窗户都推开,陈三那种蠢到晕的错误,在她这是不会出现的。

转身,正看到黑衣人进来。

高大身影步入厅内,遮住了不多的光线,造成了大片光影,婵夏有些恍惚。

这人的身形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书吏大哥,这尸身放置近两天,虽暂时未膨胀,却也冲得很,你那帷帽遮不得多少气味,我包里有崭新蒸煮过的护具,你多戴两层。”

黑衣人看她这打扮,黑眸有一丝惊讶闪过,她这种打扮,可不是这时代仵作才有的。

打开包裹,黑衣人眸色深沉,取出一个口罩,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眼熟...

“细绳挂在耳后,松紧可调,书吏也不要嫌热,今日这尸必须要戴两层,手套也是,一层都隔不住这味儿。”婵夏以为他不会用,特意详解用法。

见黑衣人迟迟不动,以为他是怕了。

“若你不想靠近,便退在门口,我说你记录便是。”

黑衣人退了出去。

婵夏心说这汉子还挺有意思,长得人高马大的,竟如此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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