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这般一路闲话,马车摇摇晃晃终是到了谭柘寺。
谭柘寺因后山有潭,前院有柘树而得名,论起建寺的年代却是在前晋永嘉元年,距今已是一千年有余,众人下车一看,果然是古刹森森,大殿庄严。
一行人由引路的小沙弥带进寺中,入了大殿先拜佛。
谭柘寺中香火鼎盛,大殿之中人来人往都是拜佛之人,大雄宝殿之中香烟弥漫,经声悦耳,王氏领了女儿与侄女上前跪拜于蒲团之上,韩绮跪拜当场,抬头看向上头宝相庄严的佛陀,诚心诚意的伏身以头触地,心中默默念道,
“信女韩绮一不求财,二不求运,只望佛祖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安康泰,和和睦睦,再不受那前世家破人亡之苦!”
她是经了两世之人,对这漫天神佛亦是十分信服,她自觉能由前世而来,便已是神佛恩赐,却是不敢再求其他,只一家人平安便是福了!
韩家人在此跪拜,捐了香油钱之后,便转到后头去,名为赏景实则就是相看人。
这乃是京师里做亲的人家相看的老套路,此时间韩家姐妹自然是识趣走开,也免得让人瞧岔了,坏了韩香草的事儿。
这厢韩绣领了几个妹妹们离开,只剩下王氏领了韩香草往后头宝珠峰而去,二人抬阶而上却是见得那半山之上有一座凉亭,亭中已有人在,二人走近一看,果然是那秦氏与夏文彬并夏小妹,亭外立了两个仆从伺候着。
秦氏见了王氏立时面露惊喜笑道,
“原来竟是韩夫人,也是来此处进香么?”
说着上来与王氏行礼,二人见过礼后王氏笑道,
“今日正值两个女儿沐休,便带了她们出来走动走动!”
说着让韩香草上来见礼,韩香草见得那夏文彬在亭中已是心头小鹿乱撞,又见得这位夏夫人通身的打扮,无论衣着首饰都极是贵气,心头不由的更是暗喜,
“这位夏夫人看着倒比四婶还要富贵些,想来家底子必是不错的!”
这也是夏小妹不知自家四叔的底细,说起来夏司丞在鸿胪寺这清水衙门做小吏,自然是比不上韩世峰的,只秦氏是来相看未来儿媳妇的,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王氏不过只是陪客,又不是正经的亲家,自然不好抢了人的风头!
夏夫人这厢又叫了一对儿女前来行礼,夏文彬一见这架势便有三分明白,立时心头火起,又见得韩香草一双眼儿盯在自己脸上,倒似要生根一般模样,不由更是气恼,当下转过脸去连个眼风都不给她。
秦氏这头与王氏寒暄两句,便请了人进凉亭就坐,夏小妹却是笑嘻嘻问道,
“韩夫人,阿绮可是来了?”
王氏上下打量夏小妹对秦氏笑道,
“前头老三说是在外头认识了一位小姐姐,很是活泼可爱,同她十分相投,现下瞧来令媛果然是个大方端庄的,我们家老三性子内向不善言辞,还要夏小姐多多担待些才是!”
秦氏笑道,
“韩夫人可莫要夸她,这就是个猴儿,我倒怕将你们家乖乖儿的三小姐带坏了!”
一句话说的二人都笑,夏小妹却是嘟嘴不依道,
“母亲惯爱在面前排揎我!”
说着提了裙子起身道,
“韩夫人,阿绮在何处,要去寻她耍去!”
王氏笑道,
“老三与姐妹过去瞧那龙潭水了,倒是未曾上山来!”
夏小妹听了忙起身,对秦氏道,
“母亲,我去寻阿绮耍,待会儿再回来!”
说完也不待秦氏应话便跑出了亭,只留下秦氏与王氏,还有一脸娇羞的韩香草,与那阴沉着脸的夏文彬。
且不说那凉亭之中夏文彬如何肚中火烧,只说那韩绮几姐妹并未上山,要去后头龙潭看水去。
这谭柘寺乃是因寺前柘树与寺后潭水得名,里头的龙潭水深幽碧绿,上有一线银瀑飞溅,因着寺中有高僧修道,又有龙潭之中僧人们饲养了不少铜盆大小的乌龟,世人偏爱奇谈,不知何时传出寺中有龙潭,潭水之中老龟化龙的故事,寺中僧人还煞有介事的刻碑叙事将这神化的故事留给后人观瞧。
韩绮姐妹几个在潭边戏耍,见得那石碑,便细读上头老龟化龙的故事,韩纭却是指了潭水中慢吞吞四脚划水的老龟笑道,
“我瞧着这潭水混浊,里头只怕养不活东西,这些老龟如何在水中生活上百年,分明就是寺里的和尚骗人!”
韩绣瞪她一眼,
“佛门静地,你也敢随口胡说!”
韩绮瞧了瞧那潭里的乌龟却是应道,
“大姐姐,依我瞧着这一回二姐姐倒是没有胡说,你瞧瞧这潭水除却上头一点活水并无其余来源,里头潭水早已污浊,方圆不过三丈见方的地界儿,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只龟,依我瞧着只怕是难以养大!”
这么多龟生活在一处,只怕打架也要打死了,还化甚么龙啊!
韩纭见韩绮也站自己这一头,立时得意道,
“三妹妹向来不扯谎的,依我说呀,这些和尚弄这么一块碑又编个甚么龟化龙的故事,再弄些老龟放入潭中,以示此地乃是风水宝地,实则就是为了骗香油钱!”
韩绣闻言吓是连连合什口称罪过,
“罪过!罪过!童言无忌,佛祖切勿与她计较!”
韩纭瞧了只是咯咯发笑,身后也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