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香草过去,见那书桌上满是书,又有展开来的雪白纸张上,写着一个个又规矩又好看的字儿,嫉恨心更甚,便拿起砚台来,想把里头的墨汁倒出来,只她刚一动手,就听到脚步声,韩香草手上一抖,砚台落下来,溅得她袖口、手指上立时污了一大片,墨水也洒了一桌子,这厢匆匆忙忙跑出去,被发觉她神色有异的落英起了疑,进来一看立时惊叫起来,
“哎呀!七小姐,您怎得把书污了!”
这院子小小的一点儿大,隔壁的动静如何瞒得过,韩绣三姐妹出来一瞧,正正让韩纭瞧见了韩香草手上、袖上的墨污,,自然要上来拉着想跑的韩香草。
这才将事儿闹了出来,韩香草那点子龌龊心思,如何肯给人知晓,不过知女莫若母,蒋氏怎么不知女儿脾性,若是不然,她怎么会睁着眼儿说瞎话,当着众人的面为女儿遮掩,实是这样的事儿在老家没有少做,已是做得十分娴熟了!
蒋氏哄女儿道,
“她们不理你,你也不必恼怒,这回哄得你四叔给你说一门好婚事,说不得还能做个官家的夫人,以后谁瞧不上谁还是未可知的事儿呢,你且忍这一时之气,图一个百年之身呀!”
如此这般哄了许久,才将韩香草哄得乖乖听话。
第四十七章夏家人
那头韩绮却是熬夜抄录那本《红缨传》,连着三日直至三更才睡,待到韩慧娘出嫁的前头一日,韩绣与韩绮下学之后便同韩纭与韩缦一起过去。
按理说姐妹们去添妆,是可以在新娘子闺房中住一夜,以示姐妹们不舍之意,只韩慧娘家实在有些小,又有提前来贺礼的亲朋暂住,韩绣四姐妹过去自然没得安置,韩纭想彻夜卧谈的打算已是落空,当下只是将东西送到,人就怏怏地离开了。
回程途中,韩绮只称要去书斋便与三姐妹分开,领了落英与一个老婆子下了车,直奔那福庆街的碧砚斋而去,到了门前,韩绮留了落英与那婆子在门前等候,自己进去见着店家,未开口亦是有些羞愧,
“店家……”
那店家见是她倒是认得的,当下笑问道,
“小姐可是将书抄好了?”
韩绮点头,拿出三本书来,却是耳根子发红,
“店家,这……这两本书,其中有一本是我抄录的,还有一本……还有一本乃是我将这原本不慎脏污,便又重抄了一本赔给你的!”
那店家一听,却是皱起了眉头,韩绮见状心头更是忐忑,
“实在是我的不对,若是……若是店家觉着我抄得不好,那……那五十个铜板儿,我……我便不要了吧!”
店家闻言先是取了两本书过来翻看,见得里头字迹工整,页面整洁,一看便知是抄录之人用了心,当下应道,
“按理说弄脏了书,你赔我一本倒也使得,只不过……”
他看了看韩绮,
“只不过……这本红缨传并不是本店之物,也是旁人寄存在此处的,因而我才会将它交与你抄录,就是为了以后归还原本,如今原本脏污我却是不好作主了……”
说着皱眉想了想道,
“这样吧!这本书的主人乃是那后巷夏司丞家的,你将书带去问问他,若是他愿意收下新书,那五十个铜板儿我还是照旧退给你的,若是不能那五十个铜板便要付一半赔给他了!”
店主人有此一言,韩绮听得却是大喜过望,
“多谢店家宽容,我现下就过去问问那夏司丞!”
当下向店家问明了夏司丞家的住址,出了书斋就领了落英与婆子过去,到得后头的小巷之中,进去第五家果然见得门前一棵桂花树,当下便亲自上前叫门,
“叩叩叩……”
大门上兽口铜环轻叩几响,有一把清脆的声音问道,
“谁呀?”
韩绮应道,
“请问是夏司丞家么?”
里头有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探头出来,却是一位眉目疏朗大气的小姐儿,看年纪十三、四岁倒是比韩绮大不了多少,韩绮退后一步行礼道,
“可是夏司丞家?”
那小姐儿笑道,
“正是,你是何人?要寻谁?”
韩绮应道,
“请问你们家里可是放了书在前头碧砚斋借阅?”
那小姐儿的眼珠子转了转,继而想起来笑道,
“哦,原来是书的事儿呢,这事儿要寻我家二哥才成!”
当下退后一步让了韩绮进来,
“你且等等,我叫我二哥去!”
说是去叫,实则她也没有动脚,只是立在韩绮的身边冲着里头就是一嗓子,
“二哥!二哥!二哥……夏文彬!”
叫了好几声,里头才有人应声道,
“你又咋呼甚么?夏小妹,你也年纪不小了,怎得还是这般没点儿女儿家的温婉,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说话间人就出来了,夏小妹闻言冲着他一吐舌头,
“我嫁不嫁人要你管!”
出来的男子生得与夏小妹有五分相似,身量却是高上不少,一身儒衫早已洗得发白,见着院子里还有一位小姐,不由一惊,嗔怪的瞪了自家妹子一眼,
有外人在还大呼小叫,害得自己也失了斯文!
夏小妹那里怕他,哈哈一笑道,
“二哥,这位小姐是从书斋来的,怕是有事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