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承蒙卫爷解围,如今这银子全数奉还,多谢!”
卫武盯着她瞧了又瞧,半晌哈哈一笑道,
“有意思!有意思!从来都是老子给女人银子,这女人给老子银子还是头一遭……”
说着又上下打量韩绮,
“你若是想凭着这一招勾搭上老子,好歹也要把你那张脸给弄弄,也不怕这大半夜的出来吓着人了!”
韩绮咬唇,上前一步将银子放到了道旁的假山之上,
“不管卫爷如何想,妾身只是想还卫爷的银子,再谢卫爷了!”
当下行礼之后转身就走,卫武倒是真被新鲜到了,窜上前两步挡在她身前道,
“喂!想跟老子玩欲擒故纵,也要留个名姓呀!”
说罢又上下打量韩绮,越看越是嫌弃,
“啧啧啧!你这模样,老子便是再重口也下不了手呀!”
韩绮见他一副浪荡无状的形态,心中对他原本的一丝好感,立时烟消云散,当下沉下脸冷声道,
“卫爷,奴家今日只为谢您当日相助之恩,并无甚龌龊心思……”
想了想咬唇道,
“妾身……奉劝卫爷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当下夺路而逃。
之后,卫武再到此地来玩乐,韩绮都是远远见着此人便埋头走开,卫武也是曾瞥见她几回,只不过匆匆见到背影,二人再不曾有过交际。
直到韩缦死的那一天,韩绮逼着奉銮掏了银子,买上一口薄棺,请了马车拉着妹妹的尸体往城外而去,她与姨娘也无银为妹妹购上一块墓地,只得去了那城外的乱葬岗中。
两个妇道人家,将棺木合力抬下了地来,想要寻一块地儿把韩缦埋葬了,这时才发觉手边竟是连掘土的锄头都没有。
二人只得一面含泪咬牙,一面使了双手刨坑,姨娘与她一面哭一面刨,直刨得双手指甲迸裂,十指一片血肉模糊,还是那赶车的看不过去,去后头农舍里给她们借了一把锄头。
二人在乱葬岗中刨开了一个浅浅的土坑,正要将妹妹的棺木放入其中,却听得马蹄声响,远远有人打马过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来人竟是那卫武!
此人姨娘也是识得的,见着他来此地甚是惊奇,战战兢兢上前行礼,
“卫爷!”
卫武翻身下马,看了看四周,伸手入怀中递给姨娘一叠宝钞,
“今日爷出门急,身上只带着这东西!不过好在还能换些银子买块地,此处是个乱葬岗,棺木就这么埋下去,不出三日便会被野兽刨毁!还是拿着这些宝钞,到附近寻一块好地安葬死人吧!”
姨娘不敢接,只是转头看向韩绮,韩绮闻言却是冷笑一声,抓起地上的湿泥向他扔了过去,
“你滚!”
那害了韩缦的仇人,与卫武也是相识,听说亦是那死太监刘瑾一党,如今的韩绮满腔尽是滔天的怨恨,见着卫武便同见着仇人也不差,只恨不能扑上去咬上两口,如何肯收他的银子!
卫武闪身躲过那犹带着腥湿的泥块,与韩绮四目相对,见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刻骨的恨意,却是突然咧嘴儿坏笑,将一叠宝钞往空中一散,
“老子银子多,就喜欢在这处扔银子玩,你管不着!”
说罢嘿嘿冷笑着转身上马离去,
“三姐儿?”
姨娘看了看地上的宝钞,又看了看卫武远去的背影,韩绮仍是低头不语,只专心用手搬开泥中的碎石。
一旁赶车的见状不由劝道,
“小姐何必固执,这处地方乃是城中的乱葬岗,夜里多有偷吃人肉的野兽出没,便是为了这棺中的亲人,也不可在这时节逞英雄啊!”
姨娘闻言也流泪劝道,
“三姐儿,冤有头债有主,是那姓陈的干下这丧天良之事,与卫爷并无关系,还是……还是让五姐儿……五姐儿入土为安吧!”
韩绮心中再是怨恨,却总不能不顾姨娘,也不是真忍心让老五死后还要被野兽撕咬吞食,当下只得忍气吞声过去捡了宝钞,
“以后我会想法子还他的!”
有了这些宝钞,母女二人总算在附近寻了一块有人看管的坟地,将韩缦葬入了其中,以求她能入土为安……
“唉!”
韩绮端坐窗前,执笔长叹,眼见得墨汁滴到白纸之上,污了一大片地方,便叹一口气终是将笔放了下来……
此时间正是闷热难当,云暮低垂,蚊蝇低飞之时,想来今晚必会有一场大雨,这天气倒似极了她去寻卫武那一晚,也是这般闷得出奇,到了后半夜哗啦啦一场倾盆大雨,下得似要将整个京师都要淹在水中一般。
韩绮便是趁着这大雨喧哗之夜,悄悄潜入了卫武的房中。
房间里卫武赤着上身,只在下头着了一条牛鼻子短裤,正坐在窗前纳凉,床上玉体横陈,身姿美好的果身女子,便是今晚上陪他的姑娘。
卫武见有人推门而入,立时警觉起来,又一眼认出了是她,当下一笑问道,
“怎么?凑够银子了?”
这丑娘们儿甚是好玩儿!明明穷得只剩具身子了,偏偏还死揪着骨气不放!
要知晓这世道不要脸的人才能大富大贵活得长久,要骨气要脸面的早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