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晚安忧忧
爱宠康急诊室的冷光灯亮堂堂的,希福确诊了细小。
邵医生安慰我说发现得早,有相对较高的治愈率,可是我还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的眼泪一直流,陆予森帮我擦,我都没办法看清他。
“肯定是因为我上个礼拜带他去公园,在哪里染上的。”我的胸口闷得好像塞满湿透的棉絮,手脚发软,呼吸困难。
“忧忧,”邵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让我看他,“希福已经生病了,你自责对它没有帮助。”
我无助地点点头,他继续告诉我:“我是医生,我要做的是好好治疗希福;你是学生,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上学。明白吗?”
我又含泪点头,邵医生让把我和陆予森先回家了,他说如果有什么事,他都会给我发消息说。
走出医院的门,陆予森打的车还没来。
这几天天气预报总说要下雪,但一直没下,只是冷。路灯昏黄地照下来,和医院里的灯差很多,堪堪能看清四周,行人很少,陆予森沉默地陪我站着。
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他拉着我的手,带我上车。
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车里有股烟味。
我闷得咳了几声,把车窗按下来一点。刀子一样的风吹进来,我冷得打了个激灵,又把窗关上了。
我的眼泪已经干了,人仍然失魂落魄,看着高架外的城市,想着奄奄一息的小狗。
安静了一小会儿,陆予森开口:“先送你回家吧,你书包我回去拿,明天帮你带到学校。”
我转头看他,他没什么表情,定定看着我,过了几秒,他抬手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夹到我耳朵后面,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别担心,好吗?”他靠近,亲亲我的额头。
出租车司机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们的动作,下意识踩了一下刹车,我们都往前冲了冲,他连连抱歉:“对不起啊。”问我们:“你们还是高中生吧,还是初中生?”
“高中了。”陆予森开口说。
司机叹了口气,说年轻真好,话锋一转,和我们回忆起了他自己的早恋故事。
他说他和他女朋友也是在高中里认识的,当时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男女朋友,耐不住两个人越靠越近,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又说:“看到你们,就想到我和我女朋友刚在一起的时候,天雷勾动地火。”
司机夸张的语气很逗,我虽然没有笑,情绪也好了一点。
我想应该是认为和陌生人不必说明白,陆予森没有对司机否认我们的关系。
“同学,你把你女朋友惹生气了吧,”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她这眼睛红的。”
“没有,”陆予森解释,“她的狗生病了。”
司机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定位是宠物医院,我还以为你们在那附近吃东西呢。小姑娘,你是不是偷偷养的狗?”
我说是的,司机便说:“我就猜到了。偷偷养宠物挺难的,不容易养好,我女朋友以前捡了只猫,她家里不给养,就养在我家车库的纸箱子里,一入冬,差点冻死,只能送养了。要是你舍得,等治好了,还是送给能好好养的有缘人吧。”
我没有说话,心好像被水怪拖进海底,我知道司机说的是对的,而且我真的是不够格的主人。
陆予森看出了我的伤心。像我偷偷养希福一样,他偷偷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大、干燥,很温暖。
安静一会儿,司机又搭话,问:“你们谈恋爱,家里知道吗?”
我本来不想说,眼看司机越说越过头,忍不住想澄清,没想到陆予森忽然胡言乱语起来:“还不知道。”
我立刻看他,他没看我,注视司机的方向,表情还很自然。
“早恋就是这点不好,”司机深沉地感慨,“出来玩,还得偷偷摸摸的,等你们上大学就好了。”
“是么,”陆予森笑了笑,问,“等上大学家长就会支持了吗?”
他的脸在黑夜里看起来英俊得不像是我可以随便靠近的。家庭、过去、我的父母、他的父亲,都是天堑横在我们面前,我和陆予森谈恋爱,好像美国总统和苏联主席相爱的漫画一样,不但不现实,还会很好笑。我想他只是觉得好玩,在开玩笑吧。
司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只是回答陆予森,说当然:“不过家长不是最重要的,你们要真互相喜欢,还得考近点的大学,不然异地四年,很容易分手的。不是谁都像我对我老婆,这么长情。”
司机说着说着又自夸起来,讲他对他女朋友有多好;而我的脸红了,因为陆予森在悄悄地用拇指摩挲我的手背,尽管我依旧很难过。
回到家里,我妈妈已经在了,不过她在看电视,没注意到我没背书包。
我迅速地逃回了房间,洗了澡,换好睡衣,再走出去。
妈妈给我热了一杯牛奶,有点敷衍地问我:“今天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我告诉她,“我中午和升学老师聊过了,我想学法律。”
我妈脸色变了变。她和我穿着很像的睡衣,头发披在肩上,表情很复杂,透着一丝担忧:“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我对她说,“就是感兴趣。”
“忧忧……”她直视着我,过了一会儿,移开视线,问我,“没有别的选择吗?你不喜欢文学吗?”
我强打精神,和我妈妈开玩笑:“文学赚不了钱呀,那我想去的大学刑事司法专业也很好,选那个也可以。”
我妈被我气得双目圆睁:“管不了你了!”她摆手:“算了算了,去睡吧。”
我回到房间关了灯,人又变得很窒息,躺下又睡不着。
我拿起手机,想和季宜说希福的事,看到陆予森二十分钟前给我发消息,他拍了我书包的照片发给我:【拿到了。我现在回家】
【谢谢。】我回。
【好点了吗?】
我没有好一点,也不想骗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给我打电话了。
“苏何忧。”陆予森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从扩音口传出来,有一点点变化,但还是很好听的。
“怎么了呢?”我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假装他躺在我旁边。
陆予森说“不太放心你”。
我脸热热的,听到他那头悉悉索索,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准备洗澡,让我等一下。好像打电话是安心一些,我听着他那边洗澡的水声,躺了一会儿就困起来。
水声停了,过了几秒,陆予森叫我,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他突然对我说:“晚上我们聚餐完,有同学也住欣安府,其他人都去他家看电影,顺路打一台车了,所以有女生。”
我听他说了一长段,听得清醒了一点,问他:“干嘛解释这个?”
陆予森顿了顿:“怕你想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人变得傻傻的,陆予森随便说一句话,就把我骗死了。我不知道怎么思考,只会嘴硬了:“我干嘛想多。”
“今天司机说了,不能等女朋友生气再解释。”陆予森真是个很恐怖的人,这么莫名其妙的肉麻话竟然也说得很自然,甚至有点无辜,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我沉默着,他又说:“司机有经验,我相信他。”
我当然应该说谁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我那么的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很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可以隔离全世界的沙子里,以便我好好记住今天晚上。
我好像做梦一样,对陆予森说:“好吧。那我要睡了,如果是今天的司机会怎么做?”
陆予森笑了,对我说晚安,忧忧。
我们保持通话,一直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