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尹昭夫妇的灵位上过香后，梁大山、梁大海、以及莫忘随同知若进了密谈室，其他人则各自忙碌去了，虽然明日就是除夕，明泽四人的作息安排并没有改变，该学习的学习，改练武的练武，改绣花的绣花，并没有减少一分，连跟着知萱一同识字读书、同知卉一起学绣花的木兰都坚持要等今日的课全部学完之后才要回家，就因为不想落了进度。
密谈室的门一关，梁大海就迫不及待道：“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妹妹要先听哪一个？”莫忘不知道梁大山二人的真实身份，但是因为他们是知若奶娘桂妈妈的侄儿，又非奴籍，所以知若几个称他们为兄长，他们称知若大妹妹，莫忘从没有怀疑什么。
知若眨了眨眼：“坏消息先，”这是现代的尹惠恩的性格，吃东西先挑那些她不喜欢、但又必须吃的先来，然后再慢慢享受自己喜欢的，做事也喜欢先把硬骨头啃掉。
梁大海一愣，一时间倒是忘了反应，他以为姑娘家家的肯定都会选择先听好消息，然后才有好心情打底嘛，何况好消息更多，有两个。呃……也是，这才是义父的嫡长女，完全随义父了。
谁不知道尹大将军最不怕硬骨头，越难打的战他的精神头越足。不像那些好玩阴谋又胆小的官员，最爱听所谓喜报、捷报，然后在那对皇上大唱颂歌，把所有功劳归结于皇上的“天命所归”、“福运绵延”……甚至对在前方拼命的将帅指手画脚。
而一旦战事艰难，或听到哪个番邦军队悍勇难打，有破关危险，立即就吓得不敢吱声，生怕自己被指上战场或者被要求想出策略，要不就是劝皇上和亲、和谈，割舍国家利益来换取暂时的平安……
这大概也是皇上至今还念着尹大将军，没有胡乱定下什么谋逆罪的最重要的原因吧？
“咳咳，”想远了想远了！恍然回神的梁大海讪讪地对上三双满含揶揄的眼睛，“坏消息就是我们的人跟丢了那个月季，那个女人确实是个老道的奸细，手段老练且戒备心强。”
“跟丢了？”知若很惊讶，“那邱玲呢？月季丢下邱玲了？”带着邱玲母女还能摆脱达愿坊的眼线是不太可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邱玲那颗废棋被人放弃了。
“也不算是跟丢吧，”梁大山补充道，“达愿坊的人在京城盯上邱玲的时候，就根本没有发现月季的踪迹。”
“也就是说，月季没有跟着邱玲进京？或者，她一到京城就躲在了暗处？”莫忘也觉得很奇怪。如果月季不赞成邱玲进京，为什么不阻止？难道是因为没有阻止成功，就这么直接放弃了？不会吧？若是他们没有及时给石鑫传消息并做了周到的安排，说不定邱玲还真的进了石府了呢？那不正是月季和她们背后那主子的计划吗？
梁大山摇头：“应该是没有一起进京，就算躲在暗处也是不在邱玲四周围。对了，邱玲自己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真正的丫鬟。”邱玲一出现在京城，达愿坊的人就盯紧了。因为京城各种暗力量不少，尤其他既想顺藤摸到邱玲那位主子的踪迹，又担心被他们的人发现端倪，特意派了最优秀的两人执行此任务，皆是武艺高强、心思缜密、跟踪和反跟踪能力都极强的，其中一人还擅长易容术。他相信，如果月季真的在暗处监控邱玲，他的人一定会发现。
知若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会不会是月季阻止邱玲不成，索性放开她自己发挥。邱玲若是能成，他们会想法再同邱玲联系上，若是不成，就这样放弃了。邱玲现在都在做什么？”
梁大海撇了撇嘴：“还能做什么？一下子装病，一下子装被抢劫，要不然就是自己弄出什么屋子里大半夜进贼的戏码，找各种理由想博得石鑫同情进石府，可惜都被孙婆婆和邻居的人捅破了。连那个她口里打劫她的人都被石鑫逮住，且没审两句就全招供了，就是一乞丐，收了邱玲一两银子，演了一场大街上抢劫的戏。”
第306章 猜对一半
知若一愣，这也太……，呃，不过，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也确实像是邱玲那样的人能够想出的“谋略”。
梁大海继续道：“石鑫也不是个心软手软的，现在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邱玲偷偷卖了半山先生给她置办的宅院，带着女儿悄悄跑去京城，把半山先生气坏了，扬言不再管这个侄女的事了。
还有呢，才刚有人刻意传出邱玲是半山老人唯一亲侄女的事，第二日，当年半山先生被继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净身出户的内幕也被传开了，据说是一个在石府铺子里做事的二掌柜捅出来的，他也姓邱，同邱玲是一个村里的，也要称半山先生一声堂伯。”
知若摇了摇头，叹道：“自作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邱玲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很明显，半山老人给石鑫的信中怕是放了狠话。邱玲口口声声她是半山老人的嫡亲侄女，半山老人同她爹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哪门子的嫡亲呢？何况关系还不好，她却没有珍惜半山老人的善待。
“不过，福祸相倚，”知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这对邱玲未尝不好。她那样的性子，迟早也是一颗废棋，还不如现在全身而退，至少她们母女俩平平安安，身边也算有笔银子，能回头倒也不错。”
“回头？”梁大海冷嗤道，“那女人现在都快被京城的繁华给闪花了眼，只怕越发不知道什么叫回头了。我让榆钱伯根孙婆婆说，只要盯着她不许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到那小院，或者打着你和辉儿的名头做什么，其它都不用管她，若是她自己找到什么主儿搬出去，对半山先生和我们都省事。”
莫忘撇了撇嘴：“那样的女人也有人要？”
梁大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副娇弱模样，又会来事，不少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呢。是她心太高，一心想着到富贵人家做姨娘呼奴唤婢，否则嫁个不愁衣食的鳏夫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若不是为了摸到月季身后那位主子的踪迹，知若对邱玲的事还真没什么兴趣：“既是这样，我们的人也撤了吧，让孙婆婆多注意一下，有异常及时报信给榆钱伯就行。”那些人既已确定半山老人对邱玲彻底厌烦，而石鑫不但不愿意接纳她，还小心提防，自然也不会再对一颗废棋感兴趣了，以免被带出自己的痕迹。半山老人和石鑫都不是好惹的茬。
梁大山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过年后就撤出，这段日子就再盯着看看，”那个月季莫名其妙地失踪让他很是怀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她和她的主子真的那般果断就放弃了邱玲，还是在洛城就放弃了？而且据莫忘说，邱玲离开前，虽然因为她们比较安分他的人没有盯得很紧，但确实没有什么大动静，左邻右舍也表示没听到争执，没看到月季单独离开。当然，他们也不知道邱玲三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是，连买下院子的那个人都不太清楚。那人只道邱玲跟他办了房契交割后，就跟他定了时间自己过来收房子，卖房子的钱邱玲少收了十两，条件则是他在收房前不能让别人知道。
对此种种，做暗卫做了十年的梁大山表示不太能理解月季或者她那位主子的做法。
再则，除夕夜他们为京城尹府准备了一场大戏，他也要防着尹晖又有什么动作，那个人能力没有，却是心狠手辣，急红了眼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那个小院子是知若的产业那两房人应该是知道的，又只有一位孙婆婆看着，他觉得盯着些也好。
这类事是梁大山的强项，知若自然以他的意见为重，虽然她认为尹晖没那个胆子。尹晖狠辣，但胆小，无论是景王爷还是半山老人他都没胆子挑战，真要对他们姐弟做什么也不敢明刀明枪地来，会找个名目或者好藉口才是，所以才一直想着先续上叔侄名分。
听完了那个对他们也不算有什么太大影响的坏消息，知若放松了许多：“也好，有备无患。两位大哥，现在可以听好消息了吧？”
“当然，还是我来讲吧，”梁大海笑呵呵道。梁大山话少，长期做暗卫首领养成的沉默性子。梁大海原本也不是话多之人，但同梁大山一比较，却能算是能言会道了，加上这一年来作为顺风镖局管理外务的二当家，东奔西跑与各种人打交道，越发喜欢说话了。
三双眼睛立刻集中到梁大海身上，连知若身后的如春都是两眼发光，好消息啊，她当然也兴奋。虽然知若他们谈事时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减少存在感，但不妨碍她的情绪跟着波动不是？
好在梁大海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第一嘛，自然是为那两窝白眼狼准备除夕大餐很顺利，不，是格外顺利，大妹妹你没想到吧？那府里竟然还有人惦记着老将军，也希望老将军显灵呢，找了个老道士，希望能在除夕夜请老将军回府，表示对他两个儿子的认同呢。”
莫忘嗤之以鼻：“盘算的倒是好，这人不但无耻，胆子也够大，违逆了老将军的意愿和遗嘱，害死了长兄长嫂，竟然还敢利用老将军，真的是不惧鬼神啊！”
知若摇头：“不会是尹晖和尹庆，应该是尹老夫人吧？”尹晖两兄弟都没那个胆量，做贼心虚，即使是答应请所谓“老道士”做法，他们只怕也会避着人打抖吧？而尹老太婆，别看她成日里拿着佛珠念念有词，早晚烧香念佛的，做起这种事来只怕是最“坦然”，面不红心不跳的。前世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季氏同秦妈妈说笑尹老太婆过往的“丰功伟绩”，据说是叶氏告诉她的，前世的叶氏也正是因为抓住了尹老太婆的这些把柄，才能最终压倒尹老太婆，真正在那个尹府当家作主了。可以说，尹晖的狠毒完全是遗传自他娘。
梁大山冷哼了一声：“大妹妹只猜对了一半。”
第307章
“猜对一半？”知若奇道，“既不是尹晖尹庆，也不是尹老夫人？”那还有谁？剩下就是戚氏、许氏……
“尹明宇？”知若突然想到了尹晖的长子，尹明宇比她还大两个月，今年十七了。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前世的时候在仕途混的好像比他爹尹晖好的多。只是，今世的尹明宇有个与山匪勾结、且被休弃的亲娘，只怕许多方面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吧？所以他出此下策，就是为了讨他父亲的欢欣和重视，维持他嫡长子的地位和尊严？
“呵呵，想不到了吧？”梁大海笑道，“是那位柳夫人柳沅。真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以前还是大将军府表姑娘、或者明国公府世子妾室的时候，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如今成了尹晖的平妻，倒是越发能干起来，还敢想敢做的。”
梁大海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极度的鄙视，那个女子小聪明小手段倒是不少，只看她如今在尹府的地位就知道。无论是尹晖的嫡妻戚氏，还是尹老夫人一向最偏疼的儿媳许氏，甚至尹老夫人自己，都玩不过一脸温顺的平妻柳沅。偏偏尹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和嫡妻会受柳沅的气，在他看来，会受委屈的只有可能是柳沅，连尹庆都劝许氏莫要为难小嫂子，那就是个温柔又会挣钱的女子，多交好有利无弊。
知若还真没想到会是柳沅，倒不是以为柳沅多么善良单纯。虽然柳沅总摆出一副小白花款，但从她今世重新睁开眼起，就知道那是一个心眼多、心机深的女子，柔弱外表只不过是她的一种保护色，也是无往不利的工具。那张毒香膏秘方充分暴露了柳沅心思之毒，改名柳沅之后甚至还想同梅庄攀关系，从而利用他们，更是证明了其厚颜、无耻程度，与尹晖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够毒够狠。
只是，越是像这种小白花，越重视她们的保护色，轻易不愿意出头，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那么，柳沅为什么突然冒头了呢？不想让尹府其他女人真的小瞧了她？呵呵，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吧？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为母则强”？
莫忘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反正所有消息综合起来就是尹府想出幺蛾子为自己洗白，然后正好被他们利用上，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也只对这事本身感兴趣，至于尹府那些人究竟是谁如此无耻而大胆他没兴趣知道，都不是好东西就对了。
所以，在知若猜测来感慨去之时，他只关注一个问题：“既然如此顺利，这次不用动用你们的钉子吧？”玉先生的影子都还没摸到，谁知道以后再在尹府插钉子还有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无论是柳沅还是尹府那两房人，或许是之前一直有人护着，日子过得太舒服，如今买人用人几乎没有一点对外的防范意识。也或者，是他们自觉没有什么仇人，没人要对付他们吧？总之，按照梁大海的说法，往尹府插钉子简直不要太容易，弄得他们还不太舍得费太多真正的钉子人才在尹府，只有柳沅和尹晖身边各放了一个，其它都只能称为随手捡随手往尹府眼里撒的散沙，轻易就能让尹府那些人痛得半死，却只能瞎抓瞎吼，压根摸不到头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