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镇上的吃货就那么多,还要是既要吃又不差钱的,范围就更少了。要是那帮人全都病倒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人光顾了,毕竟普通小老百姓也没那个闲钱天天买外食吃。
至于糖铺、蜜饯铺子之类的,纯属倒霉。有些事情就是以讹传讹的,本来问题不大的,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加上糖块蜜饯之类的吃食本来就不是必需品,在人云亦云之下,也就跟着凉了。
王香芹正胡思乱想着,忽的心下一动,面上的神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第049章
宁氏哭得太伤心了, 最后还是王香芹将她拉进了屋里,帮着打了清水绞了帕子, 让她先擦把脸再说。
以前其实也不是没有准备好的吃食卖不完的情况,像摆摊卖鲷鱼烧时,后期就常有剩下。通常情况下,剩下的要是不多, 宁氏和朱母就拿来填了肚子, 要是略多的话也不打紧, 横竖都是面糊糊,拿回来摊饼子也是可以的,都是精细粮食怎么摆弄都好吃。
可哪怕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 那肯定是卖出的占了绝大多数,剩下的哪怕再多, 也不够全家人吃一顿的。再就是, 鲷鱼烧的主要用料是面粉鸡蛋之类的,跟羊肉猪肉鸡肉这些可没法比。
宁氏心疼坏了。
待洗干净脸后, 她还是一副颓废到了极点的模样, 耷拉着脑袋委屈的直嘀咕:“咋就出了这种事儿呢?我还想着秋收结束了,是时候大干一笔了, 特地收了不少肉,费心费力的腌制好, 还有那么多酱料……唉, 这下全完了, 赔惨了。”
王香芹回忆了一下宁氏昨个儿准备的东西, 大概的估算了个价,很快就释然了:“其实也没啥的,酱料不容易坏,用密封的罐子装起来,再找个背阴的地方放着,半拉月都不带变味儿的。肉和蔬菜也没啥的,咱们家人多,放开肚子吃总能吃完的。不然,二嫂你还能拿回娘家去,都是好东西呢。再说了,总共算下来其实也就二三两银子的东西,也不算亏得太离谱。”
二三两银子……
宁氏听到王香芹说前头那番话时,都已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事实证明,王香芹确实是不会安慰人,等最后那句话落下后,宁氏肉眼可见的又颓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兴许对比宁氏如今积攒的家当,这二三两银子的东西不酸什么,况且还都是可以吃下肚的。可宁氏不那么想啊,她本来就是抠门性子,赚钱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却一文钱都舍不得花,横竖吃喝用度都是家里出的,她赚来的那些钱除却给王香芹的分红外,其他的几乎全部都积攒了下来。对她来说,人生最大的幸福就存钱存钱再存钱。
结果呢?耽搁了一整个秋收时节没能赚到钱,第一天摆摊营业就亏损了二三两银子,这跟要了她的命没啥两样。
只这般,在王香芹的安慰下,宁氏再度没忍住眼泪,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王香芹懵了一下,随后想起了要紧事,也顾不得再安慰,只问宁氏:“二嫂,你觉不觉得大嫂前阵子很是有些不对劲儿?就是她生孩子前后那三五天里,莫名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早出晚归的不着家,早午饭都不来吃了,大哥也没了踪影,就连猪毛病倒了,俩人还是也不是很上心。”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细思恐极的,原先王香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眼下她静下心来深入思考之后,却是在三伏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镇上出事的源头,不会真的跟大嫂有关吧?
“嗯,这事儿我知道。”宁氏拿手背抹了下眼泪,“大嫂的鸡生病了,蔫巴巴的没个精神头,瞧着就算不立马死掉,我看也捱不过几天了。她想折价卖给我,我想着,咱们是做买卖的,哪儿能以次充好呢?就狠心拒绝了。后来也不知道她卖给谁了,大概就是为了忙活卖鸡的事情,才急得早产了。”
说起这个事儿,宁氏心里还是有些悔意的。她这人脑子简单,典型的走一步看一步。当初是想着买卖人最重要的是口碑,所以绝对不能以次充好,因此才断然拒绝了温氏的要求。结果她前脚刚回了家,温氏后脚就早产了,她就认为这事儿跟自己有些关系。但是吧,后悔归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干的。做买卖,哪儿能以次充好呢?
再抬头时,宁氏愕然发现王香芹脸色相当得不好。
王香芹沉默了半晌后,忽的起身:“二嫂,你同我一起去大嫂的鸡舍看看吧。看看到底生病的鸡有多少,再看看还剩下多少。”
“我去吧,你回头还要养猪呢,也不知道鸡的病会不会传给猪。”
王香芹觉得这话有道理,就又细细的叮嘱了几句,随后目送宁氏往鸡舍那方向走去。等宁氏走得没影儿了,王香芹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温氏所在的东屋,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去了灶屋那头。
做烧烤买卖,准备的食材肯定是多的,且都是以肉类为主,还提前都用竹签子串了起来。这会儿,烧烤摊儿被迫收了起来,牛氏将东西送回了灶屋,又将蔬菜都丢到了一个木盆里,然后拿了个大的粗瓷盆子,将烤肉从签子上取下来。
听到了脚步声,牛氏下意识的抬头,见是王香芹,赶忙露了个笑:“四嫂啊,没事你忙去吧,这儿我一个人能行的。”
王香芹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问起了镇上的事儿,当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她也洗净了手,帮着一起拆解烤肉。
牛氏不明白王香芹为啥对这事儿这般关注,不过既然当嫂子的问了,她就有一说一,凡是知道的全都照实说了。情况就跟她先前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就是更加详细了一些。毕竟,她也就是跟着宁氏一起出摊,又不是专程去打探消息的,只是听过路的人略提了几句。
“秋收后头一天出摊呢,没想到……”
做买卖嘛,本来就喜欢讨个好彩头,今个儿又是秋收后头一天出摊,本来盘算着能大赚一笔,结果一桩买卖都没做完。说难听的,这就是个坏兆头。牛氏倒不在乎白忙活一场,只是眼下这样,她哪怕不像宁氏那般委屈到哭出来,心情也不免有些低落。
“这事儿又不是咱们的错,没事儿的。”王香芹反过来安慰道,“只要咱们的东西好,口味佳,就不愁没生意。”
“嗯,也只能这么想了。对了,我表姐呢?”
正说着呢,宁氏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先瞥向西屋那头,因为门窗是大开的,她一眼就看到里头空无一人。紧接着,王香芹就走到灶屋门口冲她招手,让她进来说。
大夏天的,灶屋热得很,幸好这会儿只是拆解烤肉没生火,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宁氏本来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已经拆解了一半的烤肉,顿时整个人就跟抽空了精气神一般,瞬间颓了。
“那头怎么样了?”王香芹略过安慰的话,直接问道。
“少了好多好多的鸡。”宁氏强打精神回答道,“我是不知道大嫂原先养了多 少只鸡,可最起码三四百只肯定是有的,只多不少呢。可我刚才去瞧了瞧,只有三间鸡舍是满的,一共六七十只鸡。”
王香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一旁的牛氏好奇的道:“咋了?大嫂养的鸡……去哪儿了?”
“被她卖了呗。”宁氏也不清楚这里头的具体情况,不过略想想也知道了,又不可能是吃掉了,唯一的可能不就是卖了吗?不然还能咋样?
“可她没报账啊!我这几天压根就没看到六郎写字。”牛氏惊讶极了,她虽说进门晚,可别忘了,她是去年腊月初嫁进来的,到如今,也有半年光景了。因为她就是本村人,早以前就听说老朱家出了个读书人,心里还想着读书人该有多厉害呢,结果进门半年光景,她就看透了。
朱六郎就是个笨蛋,还读书人呢,算账都没她表姐厉害,更别提王香芹了。
再怎么笨,六郎依旧是老朱家的专用账房先生。牛氏记得很清楚,从秋收开始前,六郎费劲儿清算好账目后,就再没看到他提笔写过字。假如说,温氏卖了大几百只鸡,那钱呢?不是说好了干私活要上交一半的钱吗?既然要交钱,那不得先记账啊?
这倒是提醒了宁氏,随后就见她一脸的震惊:“天呐!大嫂她居然敢私吞钱!娘一定会打死她的!”
“打死谁?”
娘啊!!!
朱母就跟那背后灵似的出现在了灶屋门口,且离宁氏只有最多两步距离。
宁氏原本只是精神头不太好,被突然这么一吓后,她整个人都怂成了一团。哪怕早知道宁氏是个什么德行,朱母还是厌烦的摆了摆手:“干嘛老是一副怂包的模样?我是骂你了还是打你了?行了,说,到底咋了!”
王香芹看了眼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宁氏,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拉开了宁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朱母。
朱母倒抽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