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说以身相许,本公子还愿意拉低身段和你做朋友!
陆锦十分不痛快,全数写在脸上了:不过就是两笼包子而已,代价也太大了些吧!都说西北地的民风彪悍粗狂,果不其然。一个姑娘大大咧咧,对着爷们儿张口就来个以、身、相、许!也不害臊,连含蓄一下都不曾,这…这..还是女人么??…他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顷刻间,他对花绫子的几分好感荡然无存,还生出了一种在山中遇到女强盗女大王之后束手就擒的挫败,垂了眼眸,在心里飞速盘算:跑吧,出去冻死在外面算了!可是力气尚未恢复,夺门而去花绫子一定不会放过他,跟女人斗胜之不武,况且..吃了人家的嘴软,呃,…..不如先稳着她,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花绫子无法洞悉对方的内心,倒是很无所谓, “对啊,别看那就是两笼包子,关键时刻它可救了你的命,救命的包子嘛,那可就值钱了!我瞧你眼下也没有落脚的地儿,留在包子铺,也好过在外挨饿受冻,被人欺负。考虑一下呗。”
花掌柜对人情世故的琢磨显然要比陆锦高上许些,她也必不猜陆绵绵想什么,但笃定绵绵一定会答应,毕竟像她这样和善的掌柜实在是太少了。
无家可归的乞丐嘛,有个落脚的地,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赏她口饭吃,你情我愿,何乐而不为?如今花家包子铺才有个奔头,另雇人手于银钱上也有些紧张,当然她有点抠门也是一方面原因,不如用这救命之恩拿下陆绵绵,等生意火起来,另雇他人,打发她离开也无不可。
花绫子又添了几块炭进去,炉火烧的旺,将些微圆润的脸蛋映得红彤彤的,“卖身一年,在铺子里打杂做小工,可不就是以身相许么?”
陆锦总算是转过弯来了,一颗心落在了实处,对花绫子的自以为是哭笑不得:大姐哎!没文化就别显摆,“以身相许”不能这么用好吗!
他在心里奚落一番,连忙抚平自己身上刚起来的鸡皮疙瘩,暗地里开始计较:眼下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世态炎凉,他去哪儿都不如待在这里,姑且答应她,待上几个月,等过了冬,缓过这口气,再回了京城,到时候送她两间铺子也算很对得起她了!
想清楚了,陆锦郑重点头,一副视死如归,听天由命的架势:“好,我听花姐姐的。”
“别垂丧着脸,高兴点!”双方达成口头协议,花绫子很热情,伸手过来拉他,陆锦小小受惊,连忙避开了,虽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计较,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啊。
花绫子不知陆绵绵心里的小九九,她只是想套近乎,见对方不领情,鼻孔里出气,哼道“我说绵绵呐,姐姐也不是坏人,也真是觉得和你有眼缘呢,才想对你好点!再说了,吃饭付钱,付不起就出力干活,天经地义啊,…姐姐也要养家糊口的不是?好妹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花绫子穷苦出身,知道人活着都不容易,也绝不会像那些大户家的财主老爷,专门压榨仆子下人…..”
“你叫我什么?…妹妹…”花绫子说了一箩筐的话,唯有那两个字戳到了陆锦。
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也跟着抽抽起来。他长得好看不假,从前在京城,还有个四公子之一的名号,别人有时候打趣他,说陆小公子美若天仙呐,要换上女儿装,一准赛过京城所有的姑娘。他对这种讽刺挖苦不过置之一笑,毕竟人家都是说说而已,谁也不会真将他陆锦当姑娘看,…可现在……,姓花的是眼花了,还是没见过男人怎么的?
花绫子在边上絮絮叨叨的,也不嫌弃他身上脏污,看他连躲带闪,似乎还有些发怵,拽着他的胳膊无奈道,“好好好!我这人吧,自来熟,拿你当自己人才喊你一声妹妹,…..绵绵啊,你别和我见外,处久了就知道我其实和谁都能合得来。”
她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说真的,我也不是谁都救,就冲着你个姑娘家家的,不忍你在外头受冻挨饿,你要是个男的,四肢齐全还混吃等死,别说你能进我家门,连包子都不会给你!!!我即便想找个干活的伙计,上哪儿找不到呢!…。”
陆锦才想着要为自己的性别辩解两句,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一个激灵,连忙将嘴巴闭紧了。原来,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把他当女孩儿看,才肯收留他,才对他这么友好,…..亲近。
他浑浑噩噩跟着花绫子进了后院,入了西屋,心里不停地在挣扎,花绫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忙碌着,她已经在大木桶里倒好了热腾腾的水,而且从箱子里捡了自己的两件厚实棉衣拿过来,催促他,“绵绵别愣着了,趁热洗罢,瞧瞧都脏成什么样儿了,虱子都不愿搭理你!”
花掌柜很热心,一边说,一边靠过来帮陆锦解衣裳。陆锦开始手足无措,连连后退,靠在墙角儿不敢动弹,死命护着自己仅存不多的破烂串串和披在身上的,也不知在哪儿捡的粗麻布袋,护着身躯不肯撒手:
“别!别啊姐姐,….不行…不…不…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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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讲究什么呀!我不过是想帮帮你,好心当了驴肝肺!”花绫子切了一声,看着陆锦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摇摇头,“那你自己收拾吧,洗剥干净来找我,咱得合计合计怎么给你分配活儿。”
包子铺前有人将门拍的震天响,并大声娇呼:“花掌柜的,….在不???”
来客是隔壁杂货铺子的老板娘王玉娘,花绫子忙不迭地跑去招呼,留下陆锦对着那一大桶热水犹豫不决,在确定花绫子暂时不会回来之后,咬咬牙,脱光了衣衫,将自己从头到脚泡了进去,不过片刻,搓下来一大桶黑水。陆锦啧啧两声,又是心酸又是无奈:过去这几天的煎熬,可真是不堪回首啊!
….
话说隔壁的王玉娘,是来找花绫子买包子的。丈夫一出门,她就懒得做饭了。花绫子已经没什么吃食可卖给她,敷衍两句打发她回去,不过王玉娘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拉着花绫子家长里短的絮叨了一会儿,这才回去。花绫子还惦记着缩在后院屋子里的陆绵绵,颠颠儿跑去找他。
半个时辰,洗出来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美人,花绫子都看呆了。陆绵绵穿着她发旧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厚棉袄,脖子都给衣领堵上了,大冬天的,人被衣服团团裹住,本显不出什么身段,可人家偏偏就在这份儿臃肿里突出几分高挑和轻盈。瞧瞧,跟说书人描述的美人一模一样:什么面如白玉,色如桃花,什么琼鼻檀口,青丝如墨,什么清雅脱俗,什么迢迢的淑女,真个风流俊秀好人物啊!
陆绵绵个头也不低,甚至还比她多出个头顶,此刻瞧见她直愣愣的盯着,微微偏过脸,心里又尴尬又别扭,有种上了贼船一去不复返的预感。可这神情看在花绫子眼里,不过是小美人欲语还羞的风情,瞬间叫她恍惚了。
她又想起七叔从前教她牢记的两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绵绵这样的妙人儿吧。
“哎吆,这么标致的妹子,姐姐都舍不得使唤你了。”花绫子仔细打量他,连番赞叹。想起隔壁王玉娘总说自己如何漂亮,整条街上,没人能比过她云云。…呵呵,…就那几分姿色,在陆绵绵跟前,可真什么都不是了。
陆锦讪讪的,掖着细嗓子,装腔作势道:“姐姐客气了,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他年纪尚小,声音本就清透悦耳,雌雄难辨。既然花掌柜错认他是女人,不妨….将错就错罢。等过一阵子离开秦州,谁会知道陆绵绵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你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瞧这一身细皮嫩肉,怎的就沦落到那么个地步了?”花绫子心中疼惜。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人打出娘胎必定娇生惯养的。幸亏遇到她,要是碰见了坏心眼儿的男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是..”陆锦结结巴巴,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这份糟心的境遇。“我…..,不是……”
小姑娘看着难为情,花绫子也没再问她,今天要干的活儿还多着呢。她给陆绵绵寻了一方帕子,将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接着拉了她在厨房里帮忙。天色不早,雪还在下,花绫子不能歇,她要准备明天的包子皮儿和包子馅儿,如今有了帮手,便可以多做一些了。
花绫子和面,叫绵绵切葱末,剁肉馅儿。陆绵绵的态度很认真,但是活儿干的实在生疏,笨手笨脚,要不是花绫子拦着她,一刀下去,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非剁到肉馅儿里不可。
陆绵绵觉得内疚,没帮上忙,还添了乱。他很自觉地站在一旁观察学习,时不时听花绫子说教几句。花绫子手上带着劲儿,行云流水,柔中存刚,和面就跟走八卦阵似的,竟然让人看得赏心悦目。陆绵绵心里感慨,人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花掌柜的这手功夫,估计他花一辈子也学不会。
花绫子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天黑,陆绵绵在她的指挥下,点了油灯,并烧好水端过来给她用。新收的伙计指望不上,只把花绫子忙的满头大汗,好在陆绵绵有眼色,忙递了帕子,叫她擦汗。花绫子腾不出手,将沾了面粉的脑袋伸过来,陆绵绵犹豫了一下,替她轻轻擦了额头,劝道,“绫子姐姐,要不…..休息会儿吧。”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别人擦汗。所以,他伸手过去的时候,微微…紧张了一下。
“不能歇。我多准备一个包子,就多挣一文钱呢。”花绫子干得起劲,笑他,“你是千金大小姐,不知道我平时就这样一文一文赚辛苦钱。其实啊,我虽然是秦州人,可自幼跟着叔伯离乡,两年前才回来,租了临街的小院子,生意做到如今才有了起色,打算再多存点钱,以后将这铺子买下来,就踏踏实实住着了。”
“何必这么辛苦?”路绵绵不能认同,“姐姐说到底,是个女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往后吃穿都有,不就好了么?”
花绫子自称比他大三岁,那么也就是十九岁。如果在京城,一个姑娘在这样的年纪,别说嫁人,孩子都有了吧。
“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能理解平头百姓的生活?”花绫子回头,见他眼波流转,如璨星闪烁,满脸都是疑问,不由得伸出指头在陆绵绵额头上轻点一下,印了个若有若无的指印出来。她不后悔救了她,可是陆大小姐什么都不会,想法还和她不在一条路上,不得不让人有点郁闷,“好人家是什么样的?嫁过去不照样得挣营生,你指望丈夫一个人养家糊口,一家老小站街边上喝西北风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