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残忍到了这地步!”蒋晨东惊怒的情绪更浓,思索片刻之后,他勉强让语气平静一些,问道,“你要我来见你,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问么?与你恩断义绝,与你就此为敌。”霍天北笑得苍凉,“我要感谢你多年来的帮衬,要记住你多年来的暗中算计。同样,你也是,记住你的女人在今日死于谁手,记住今日与你的四弟作别,日后只有仇敌霍天北。”
蒋晨东缓缓点头。
沈燕西则听得心急,“大哥,四弟,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们能不能坐下来细说……”
“已无必要。”蒋晨东冷然笑道,“我这些年明面上经商,私底下培养势力,这是事实。我命人潜入他的府中、官场、军队,为的就是来日让他为我所用、扬名天下,为的是要我的女人成为最尊贵的人、睥睨天下。”而在今时,他已不能如愿以偿,他的女人此刻是生不如死。
付双成听到了这些话,泪流成河。
“大哥!”沈燕西低声提醒,“已到这地步,你又何苦激怒天北。”
蒋晨东微一挑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早晚都有反目成仇的一日,眼下不过是提前了一些。原本我是要利用他的夫人,在来日成为要挟他的最有力把柄,没想到,双成将我的打算提前履行了,而且落于被动的局面。这教训,我会一辈子记在心底。我的女人,也不会平白丧命,谁要她死于非命,来日我会让杀她的人付出百千倍的痛苦、代价。”
霍天北悠然一笑,“我等着。只怕你无能。”
沈燕西则试图理智地分析这件事,又苦口婆心地规劝蒋晨东:“可是你也别忘了,双成也将弟妹害得身受重伤,这些你是知道的,此刻处于逆境的是双成,可在之前,弟妹说不定也是九死一生熬过来的。”
“那与我有何关系?”蒋晨东笑得残酷,“别人的死,我从来不在乎。我在意的,只有我关心的人。人这一生,到何时不也是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么?”之后看住沈燕西,“你作何选择?随我走还是留在他身边?”
沈燕西看着身边两个兄弟,心头满是痛苦。多少年的兄弟,在今日他不论作何选择,都要失去一个。而身在南疆的郁江南,日后也极可能与他们恩断义绝。
其实蒋晨东根本不需问这话,因为沈燕西早已做了选择。若是想要跟随霍天北,他在先前就可以前来投奔。
霍天北对这些心知肚明,所以温声对沈燕西道:“你心意我明白,来日珍重。我会善待章嫣,不是为你,是为江南。”
“我……”沈燕西缓缓低下头去,“我晓得。天北,对不住了。”
霍天北吩咐贺冲:“送客。”
蒋晨东道:“我要见双成最后一面。”
霍天北语声冷酷:“你已见过。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迟一些我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让你为她陪葬。”
再无缓和的余地。
蒋晨东一面走下城头,一面频频回头望向付双成。要到这关头才知道,对她有多放不下,为即将到来的别离有多难过。
后悔么?
不悔韬光养晦算计霍天北,只后悔没有更妥善地照顾好她。
蒋晨东与沈燕西策马离开戟城。
再遥遥望向城头的时候,贺冲手持弓箭,对准付双成。
付双成已经完全崩溃,发出沙哑的语声,她在说着什么,却是无人能听懂。
箭离弦,一箭封喉。
付双成死不瞑目。
蒋晨东的泪猝不及防掉下来。
在这同时,霍天北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军兵对蒋晨东带来的一千人发起进攻。
霍天北只允许蒋晨东与沈燕西离开,别人都要留下,留下性命。
这不是交战,是杀戮。
胜败毫无悬念。
一千人全部丧命于军兵手中。
沈燕西强行带蒋晨东远离这是非之地,逃离期间再度回眸望向城头。
城头的男子一袭黑衣,周身肃杀之气,遥望着兄弟两个的时候,无一丝情绪。
多年兄弟情义,这一日挥刀斩断。
那是霍天北,是沙场上的悍将、来日朝中重臣,再不是他们的四弟。
他已将事情做绝,没留下让蒋晨东原谅他的任何可能。
别了,兄弟。
沈燕西无声说出这一句,心头酸涩难忍,险些落泪。
做出这取舍,沈燕西比谁都要难过,可兄弟之间的情意也有个亲疏之分,霍天北这些年来最亲近的一直是郁江南,而他与蒋晨东私底下是最亲近。
只能如此了,来日山长水阔,再相逢是仇敌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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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北回住处之前,命将士准备启程赴京城。
回到房里,恰逢顾云筝从厨房里走出,手里端着的托盘伤,是她亲手做好的饭菜。
霍天北心里暖暖的,还是忍不住责怪:“你还没将养好,谁准你这么劳累了?”
顾云筝笑道:“乱担心,早就没事了。快用饭吧。”
“嗯。”
饭桌上,霍天北斟酌多时,对她道:“等回到京城,云凝一定会与我们争夺熠航。”
“是。”顾云筝说起这些,便有些惆怅,“该想个权宜之计。”
霍天北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将熠航养在三嫂名下——只是对外人有个说法,三嫂膝下无子,也该收养个孩子在身边。自然,在府中一切还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