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顾云筝没料到他竟肯让步,心里很是失望,答得也就敷衍。抬眼细究他神色,那样子,应该和她以往看到蛙类、蛇类一样,不解之余,又是心生笑意。
霍天北一摆手,“出去。”
两人俱已用罢饭,霍天北沐浴后,坐在东次间的炕桌前处理公务,顾云筝则去了西次间,安抚着一直郁郁寡欢的小狗。
“从哪里找来的?”顾云筝问春桃。
春桃回道:“一位管事妈妈听说后,帮奴婢从一家富户里找来的。”之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夫人给奴婢的银票,花得还剩这些。”
顾云筝道:“给那位管事一两,你留一两,余下的你也收着,日后少不得打发人。”
春桃称是。
顾云筝坐姿放松,看着此刻静静伏在自己腿上肥嘟嘟的小狗,露出笑容。原本只是想用它来气人,在以往也没机会接触这种小动物,却没想到,一见之下,很是喜欢。
这小东西初到陌生之地,一阵抵触不安之后,已经认命了,只是情绪很差。用心善待它,总会好起来的吧?
这时候,霍天北唤她。
顾云筝转去见他,“什么事?”
霍天北递给她一张银票,“我已命人查过,你的例银账房每月按时送到内宅,却不知你为何没收到。也罢了,这些你先收着。”说的是中听的话,却是语气不佳。
顾云筝将银票接到手里,看看数额,竟是一千两。
霍天北视线落回到手边公文,“多的算是我给你的贴补,例银是另外一回事,再被人克扣的话,不要与我再提。”
“我晓得。”顾云筝迟疑一下,“谢谢。”
谢什么?真想谢他的话,就该即刻把小狗打发出去——霍天北横了她一眼。
难得看到他有火发不出的样子,顾云筝觉得很有趣,心情更好。
这时候,安姨娘和穆姨娘过来问安。
这是要守规矩晨昏定省,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在的缘故。
“不见!”霍天北脸色更差。
顾云筝唇角完成愉悦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转而吩咐丫鬟:“让她们回去。”
霍天北丢下手中笔,转往寝室,“歇了吧。”脚步一顿,回眸上上下下打量她,“洗干净些,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床上。”
顾云筝蹙眉,瞪了他一眼。心念转动,又抿唇笑了。
小狗被送来之后,还没吃过东西。顾云筝又在西次间逗留多时,喂小狗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洗漱更衣。
“夫人,晚间将这狗带出去吧?”春桃已经看出,霍天北的无名火是因小狗而起,而顾云筝则是故意为之,看得她头都大了。
“不用。”顾云筝摆摆手,“就让它睡在房里,你照看着它睡着了再回房歇息。”
春桃暗自唉声叹气。
顾云筝回到寝室,见丫鬟已经将两套被褥铺好,霍天北歇在外侧。
她走到床前,“这是怎么个意思?”
霍天北道:“唤人服侍方便些。”
顾云筝语声平静:“那你睡里面。”
霍天北无所谓,转去里侧歇下。
他在这里就寝的话,灯是不会熄的。
这一晚,因为顾云筝没跟他较劲,氛围平宁。
沉默多时,霍天北商量她:“你能不能不跟我作对?把那东西打发掉行不行?”
“不行。”顾云筝只是不明白,“你是经常出门狩猎的人,怎么会怕小狗呢?说不通啊。”
霍天北没辙地扯扯嘴角,“谁说我怕那种东西了?只是看到就不舒服。”语声一缓,又道,“你执意给我添堵,不怕我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你好意思么?”顾云筝料定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不以为意地一笑,“我给小狗取名字了,叫肥肥,你觉得怎样?”
“闭嘴!”
顾云筝忍下笑意,一面拿起枕边的书翻看,一面说起别的事:“我想见见父母。”
“要见哪个?”
顾云筝说着话,余光瞥见肥肥出现在屏风旁,侧头见他已闭上眼睛,正抬手揉着眉心。她轻轻地翻身,惬意地看着肥肥,漫声搭腔:“有什么不同?”
“的确是,已无不同。”她如今已有主见,不是谁能左右。
此刻的肥肥,正可怜巴巴地看着顾云筝。
她勾了勾手,肥肥慢吞吞往前走了几步,轻摇了摇尾巴。它到了新环境,跟她接触时间是最久的,无可选择之下,也只能跟她亲近一些。
顾云筝想到身边的人对它的抵触,无声地拍了拍床,想象着肥肥若是突然跳上床……还真猜不出他会是何反应。因着笑意,她回应他的语声变得柔软:“你看着安排就是。”
霍天北心生狐疑,也在这时候周身都不自在起来,睁开眼看过去,就见小狗正期期艾艾地往床榻而来。
“你这个小混账!”他从牙缝里磨出这句话,探臂过去,将她手里的书丢向肥肥。
肥肥委屈地嗷呜一声,一溜烟跑了。
顾云筝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