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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时针越过十二点,便再也禁止不动,薛橙拿起红色签字笔,在日历上二十六号这天画上记号,如约将沙漏反转。
关于浪漫,是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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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初乍现,小念抓着钥匙,披件外套就衝出家门。
「薛橙接电话啊」不断重播相同的号码,通讯纪录早已超过上百通,得来始终是机械式的回应,冰冷的如同利剑,刺在小念心髓。
小念急得眼泪都流出,看见薛橙传来的简讯,让她无法继续听从方柚海的话,坐以待毙,若是薛橙真发生什么事,他拿什么负责?
「麻烦带我到这。」小念给司机看了地址,语气急促,「用最快的速度!拜託。」
清晨的车流量比尖峰时段少上许多,不一会儿,小念抵达薛橙的住在楼下。
匆匆下车,小念站在电梯口,过往的等待,有薛橙的陪伴才显得不漫长,然而今天在生死未卜之际,时间会被无限拉长,心底的焦急也撒上层油,任凭大火蔓延。
电梯缓慢爬升,直到该楼层,根本等不着门全开,小念硬生生闯过,到薛橙家门前,本该是旋门走进,小念的手却腾在空中,迟迟不动作。
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她揉了双眼,缓缓蹲下身子,才仔细瞧见,门锁被换成电子锁,下方的钥匙孔,也不再如初,改变永远只是一瞬间。
哐啷──
钥匙顺着掌心掉落地面,宛如小念碎成一地的心,眼泪止不住滚滚而流,她轻拍门板,哭喊着:「薛橙?你在里面吗?为什么要把门锁换掉?」
讯息不看、电话不接、手机也关机。近乎是要与外界隔离,就连最后的一线生机,也被毫不留情的斩断,小念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能找薛橙。
「为什么要这样?」双腿无力的跪坐在地,小念反覆思索错误的开始,半响,才缓声啟口:「是因为我不想死吗?」
「我没有不想死……」小念背倚靠着门,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她强忍住鼻音,把眼泪一滴滴抹去,「我只是还没准备好……你等等我……就像我等你一样……」
空间带给她的窒息,宛如前些日子的梦魘,手扶着疼得发慌的额,上头一颗颗汗珠、瑟瑟发抖的身子,都得不到一声安抚。
「拜託你……开门见见我……一眼也好……」近乎是恳求,唤而不回的恐惧再次浮现眼前,「薛橙,你不是和我说,不要再突然不见,那你凭什么自己毁约?」
屋内的人儿,总算有了动静,却不见心软。
「念念……」薛橙背靠着门,嘴边呢喃,桔橙色的发丝在阳光照射下,如同日落灿烂夺目,「我不是毁约,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迁就我,而跟着离开世界。」
真正的家人,是会希望对方飞往更扩的天空,而非为了区区的约定,硬是栓在身边,这不是爱,是束缚,薛橙不喜欢,也不想要。
看见小念撕心裂肺的哭喊,薛橙也于心不忍,他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上千通未接来电一涌而入,其中包含方柚海。
才点开通讯软体,门外的的电话铃声作响,小念连忙接起。
「南宫念,薛橙在家,你快去他家找他。」方柚海有个坏毛病,就是学不会放低音量,电话不用开扩音,也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薛橙想起,方柚海有在他们各自手机装定位系统一事,他赶紧将手机重新关机。
也不过短短几秒鐘的时间,小念再度敲门,一下下越发用力,「薛橙我知道你在,可以不要装作听不见吗?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当得知薛橙还在家时,小念心里是松口气,至少薛橙还活着,这样就够。
小念正愁想不到方法,电梯门开啟,方柚海脚步急,握住门把压了几下,「薛橙?」他用力拍了门板,「你开门。」
「你忘了你和我说过什么吗?」方柚海眉头深锁,嗓子哑的让话听起来更加有威信,「小念是你的家人,你不会让他伤心。」
这话让再度让眼泪佔满眼眶,小念一语不发的摀着嘴。
「现在呢?你却让她在这为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方柚海缓了急躁的心,压下口气,「我知道失去奶奶,对你而言是莫大的打击,但你还有我们,你忘了吗?」
这刻,薛橙犹豫了。
他手搭在门把上,嘴唇不自觉发颤,方柚海的话回盪于耳边:「你还有我们,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忘了吗?」
这几个月以来,小念虽从不开口,但薛橙知道,小念是为了不让自己感觉到孤单,才时常赖在他家不走;方柚海也在每次的諮商结束,都会告诉薛橙,他不是一个人,有任何难过、压抑的事情都能和他说,他们是朋友,不是个案和諮商师。
薛橙反覆摸索,这些真的是他能拥有的吗?
他该比谁都明白,在身边的人,最终都会遭遇不幸。
「你们是谁?」隔壁邻居忍受不了,一大早又吼又叫,「天才刚亮,
', ' ')('你们一下拍门、一下大喊,当人家都不用睡觉吗?」
「不好意思。」方柚海双手合十,连忙赔不是,「我朋友电话不接、按门铃也不回,我们也无计可施。」
「关我什么事?」邻居没给好脸色,因为没睡饱,语气更加不好,「你们要自己走,还是我请警卫上来赶人?你们自己选。」
方柚海来回在邻居和薛橙家来回徘回,迫于无奈之下,他拉起小念的手,落下句:「薛橙,我们在楼下的超商等你,一定要来,说好了。」
薛橙松开紧握门把的手,连最后一线生机也被硬生生砍断。
两人再一次从白天等到黑夜,薛橙桔橙色的发丝,看一眼便不会忘记,来去的人眾多,就是没见熟悉的发色,小念急的嘴唇都咬破,指缘也被抠的渗血。
直至夜深薛橙都没出现,绝望之际,手机显示一串陌生号码,传来的简讯。
『念念今天的月亮,依旧如初美丽。』讯息下方,附註张照片。
一见"念念"小念便知是薛橙,这张照片,离月亮好近,彷彿触手可及。
小念播了电话过去:「你在哪?」
「救赎。」薛橙简略回应,他相信小念会找到他。
小念闭起双眼,来回寻思,何谓的救赎,同时最能接近月亮。
「它替我挡到所有的阳光,某层面来说是拯救我,还有这个家。」宛如求救的暗示,闯入脑门,小念电话没来得及掛上,便从椅子上跳起前往该地。
红砖被放在墙边堆叠起,脚下的楼梯,嘎嘎作响,彷彿随时会坍塌,一层层向上,推开顶楼半开的门,星辰点缀的夜空,落日显得格外抢眼,根本不该存在。
薛橙坐在墙上,吹着凉风,双脚在墙边摆盪。
「薛橙……」小念站在离他不远处,声音细碎,一出声便消散在空中。
「念念谢谢你,找到我。」薛橙侧过身,面向小念,嘴角扯出抹微笑,笑容很轻却真诚,「我从没想过能被任何人找到。」
当时薛橙没能明白,为什么莫玧洋那么坚持,一定要薛橙"亲自"找到他,但此刻心底的情绪压过世界的喧嚣,浮上心头。
那是一种在被埋没在人海间,奋力招手却没人看见,最后迷失自我,开始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不想要,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这样的你,却被人发现渺小的存在,无须任何的吶喊、乞怜,他一眼就看见,站在世界角落的你。
「念念你曾问过我,对小海的感情是寄託心理,还是真的爱他,我想我现在有答案了──」手撑在两侧,薛橙仰头,十二月的寒风吹熄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盏蜡烛,「或许真是寄託,但在我眼里,小海是小海;小洋是小洋,不是彼此的替代品,我爱着他们,那种爱却不近相同。」
话哽在喉中,一字也说不出口,小念只能仰望着薛橙,触不可及,泪如雨下。
薛橙看了手錶,道出最后几句话:「小海是好人,他一定能照顾好你,帮我跟小海说,我一直以来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还有谢谢。」
「薛橙……」良久,小念也只能吐出他的名字,并朝他靠近一步。
薛橙见状,不急不徐,掛在嘴角边的笑容比过往更加浅。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不是所有人都想被救吗?」
这话,让小念止住脚步,话语却止不住颤抖,「所以呢?」
「所以转身,然后闭上眼睛。」即使内心有千百个不愿,小念还是选择听从薛橙的话,因为她知道,薛橙所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不会伤害她。
旋身之际,世上最温柔的话透过话筒,细声传来:「念念我很爱你,如果你还不想死,那就好好活下去,替我见证世上仅存不多的爱。」
午夜,沙漏恰巧落完,两隻蝴蝶相继而来,翩翩起舞,振翅而落的烟花撒在男子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离心最靠近的地方。
十二月二十七日,属于他的浪漫再度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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