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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一个星期,小念都住在薛橙家,陪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念总觉得薛橙忙到忘记她的存在。
两人平常待在一块都有说不完的话,而薛橙也会特意为她空下时间。
可近些日子,他经常把自己关在工作室,虽然工作室和客厅仅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墙,能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却听不见里头的声音,隔音甚好,也容易染起好奇心。
「薛橙我要出门囉。」小念缓缓打开工作室的门,假借告知名义行偷听之实。
薛橙连忙放下手机,罩着话筒,回应:「好,早点回家。」
反应过于迅速的薛橙,仅让小念听见,「对,全部转……」
有些时候,有些话只听到一半,心里被挖得窥探坑就会更加深,小念一颗心悬在空中,难受得很。
在客厅,她来回踱步,苦恼地敲了下巴,双眼望向落地窗,才意外发现,平时极度讨厌光照进房子的薛橙,竟然会在午后,阳光正落时,选择把窗帘拉开。
小念走到窗边,在矮房之间有栋建筑物特别明显。
「都盖那么高了啊」
想想前些日子,从薛橙家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空旷,毫无遮蔽物,连在远方的高山都能清楚眺望。
「你不是要出去吗?」忙完的薛橙,从工作室走出,撇见小念一人在窗前发呆,上前讯问:「怎么还在这呢?」
闻言,小念旋身,看见薛橙缓步朝自己走来,「我有问过你,为什么讨厌阳光洒入房里的感觉吗?」脑中的记忆,似乎被人和成一团,她连贯不起,过往的细节。
见小念为自己想不起而着急,薛橙也不想徒增她的烦恼,于是摇头,「没问过。」他两眼扣着不远处正在兴建的大楼,双手插着口袋,「阳光洒入房里,会让整个家看起来太有朝气,就好像悲伤不该存在。」
「那你今天怎么会选择打开窗帘?」
「因为它,」薛橙轮廓间染上股淡然,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大楼,「它替我挡到所有的阳光,某层面来说是拯救我,还有这个家。」
薛橙的话听起来稀松平常,可他的侧脸却充斥着无尽的伤痛,对世界的不抱期望,和小念初见他时,一模一样,明明前些日子的他,不是这样。
「天色要暗了,你赶紧出门。」察觉自己的情绪并未控制好,薛橙连忙深吸口气,转换心情,和小念家常间话,「这样才能在太阳下山前回家。」
句末,薛橙推着小念出家门,门闔上那瞬间,他的笑容让小念心头一阵鬱闷、酸涩,就好像自己正在失去个很重要的东西。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她却无从得知,此刻的情绪从何而来。
漫步在大街上,小念循着记忆转进小巷,拐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建筑物前。
许是本能反应,抑或是心底的指引,想有个归属,小念来到海柚存知己门口。
踌躇着该不该进去,担心突如其来的造访会带给方柚海困扰。
种种的问题在小念心底蛮横生长,过往犹豫从不在她的考量范围,然而近几个月,她便得优柔寡断,在这漩涡无限徘徊。
「小念?」玻璃门霎时被推开,小念吓得赶紧转身,「怎么不进来?」
「吴瑜姐。」一见不是方柚海她便松口气,「今天我没门诊,还是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小海现在间得很。」句末,吴瑜替小念拉开大门。
一进里头,小念两眼下意识看向诊疗室,只见门半开,时不时还传来音乐。
「你直接进诊疗间找他就好。」吴瑜走回柜台,继续面恼人的文字。
循声走到诊疗室旁,小念透过门缝看见方柚海悠哉地躺着滑椅,脚还跨上沙发,压根不把这当诊所,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休间。
「做为諮商师,你会不会太愜意?」小念推开门,忍住笑意。
听见周遭有除了吴瑜外的声音,方柚海赶紧跳起身,打理狼狈不堪的自己。
「南宫念,原来是你!」方柚海一见小念,紧绷的神情舒缓些,「怎么突然来?」
「来和你报告薛橙的近况。」无须任何人的招待,小念习惯性地坐上沙发,身子向后靠,「你知道薛橙的奶奶,上星期过世了吗?」
方柚海眉头紧蹙,不知道薛橙是把他当成外人,还是单纯不想提,总之当他从小念口中得知时,内心的难过无可言喻。
「我不知道。」方柚海语调有些哽咽,「什么时候告别式?」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他,他会和你说的。」
方柚海眼中闪过的失落,被小念抓个正着。
今天是世界悲伤日吗?为什么薛橙和方柚海相继露出如此忧伤的神情。
「你又知道他会和我说。」方柚海噘嘴,像个小孩一样闹脾气,「他连奶奶过世的事都对我绝口不提,我这个諮商师当的真失职。」
好像是头一次,小念撞见方柚海的失落,平时把庸医掛在嘴边骂
', ' ')('他,都未见他往心里去,这次却不一样,他好似真切感受到,自己在个案心中的地位,不如所想。
而他也都把一百分的快乐、正向带给个案,从不展现自己的脆弱。
「我也是逼问薛橙,他才和我说。」深怕说错话的小念,在脱口而出前,都会再三确认,「他只不过不想让我们担心,你别多想。」
原本想伸手,拍方柚海的背,却在半空中收回手,她好像太过于在乎方柚海的感受,明明他的一切该与她无关。
「你亲自问他,会比我告诉你,更让薛橙开心。」
小念拿起放在小圆桌上的手机,递给方柚海,「信我一次就好。」
「怎么觉得……」鲜少看见如此认真的小念,方柚海失笑,「你现在比我还像諮商师?」说归说,他还是按着她的话,拨下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小海?怎么了?」
薛橙尽量压低语气,让它听起来平淡。
「听说……」方柚海撇了眼小念,小念朝他点头,他才开口:「你奶奶过世了。」
好像早有预感,方柚海会这么问,薛橙扯了嘴角,「很抱歉,没第一时间和你说,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打来不是要听你道歉。」薛橙的道歉,更让方柚海觉得自己的不足,「我是想要问你告别式什么时候,我想去参加。」
薛橙明白方柚海的用意,连忙道:「我只打算办家祭,没有公祭。」
「你当我是家人吗?」方柚海不等他回话,逕自接下:「若是,就让我去家祭。」
薛橙顿了会,良久,才勉强挤出:「好,十五号告别式。」
「早点休息,别让自己太累,记得来回诊。」叮嚀完,方柚海掛上电话。
「就和你说,薛橙会跟你说吧。」
正当方柚海要回话,吴瑜从外头闯进,嚷嚷着:「臭方柚海,你刚刚eail什么鬼给我?我怎么都看不懂?」
方柚海无奈,接过平板,仔细和吴瑜解释自己寄过去的只是病例档。
吴瑜坐在沙发,身子凑近方柚海,此刻的吴瑜和平时外向的她,截然不同。
人在面对正事果然会露出最美、最知性的样貌,看起来别有一番魅力。
郎才女貌的两人在小念眼里特别速配。
「大概就是这样,有不懂再问我,我先去厕所。」语落,方柚海推了吴瑜的额头,走出诊疗室,独留小念和吴瑜。
「吴瑜姐。」寻思了会,小念还是决定问出口:「你和方柚海是什么关係啊?」
她也不明白,自己用何种身分去质疑他们的关係,她只是想得到一个解答。
闻言,吴瑜放下手中的平板,面对这问题,她见怪不怪,「同事、朋友,再更深层点的关係,也不过就青梅竹马。」
眼尖的吴瑜抓到小念松口气的神情,她俯身凑近小念,话语充满无不是的曖昧:「你该不会喜欢上那臭小子?」
「怎、怎么可能!」小念极力否认,「我不会喜欢那个自大狂!」
在社会走跳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吴瑜都见过,况且自己还是个文字创作者,该比谁都瞭解女孩子的心情。
「不可能就好。」吴瑜没打算搓破,反倒收回身子,双眼凝望远方,「个案绝对不要爱上自己的諮商师,没有结果也特别辛苦。」
「为什么?」
「等你爱上小海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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