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好两边衣袖,雁洛兮双手伸入那人腋下,一提劲儿就把他给撑了起来,及膝的雪服自然垂下直后再把那人放地歪着。转到他身前把两衣襟对好,拉上雪服拉链后给他套雪靴,然后沉痛发现:那人有条腿真断了,耷拉着根本就撑不动厚重的靴子。
“得赶紧找到人家,或者能避风的地方治腿,否则就瘸了。”
雁洛兮自言自语,越发麻利,从装备包里找出一双新的棉毛袜子,套好一只脚后用另一只袜子把伤腿与好腿固定住捆牢在一起。
动作尽量轻柔,还是刺痛了那人,只听他“嗯”闷哼出声,身子抖成一团,始终没有抬起头。
意识到他醒了,雁洛兮心情略微放松,开口道:“对不住,失礼了!你这伤腿需要先固定住,之后我会想办法尽快救治,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人家吗?”
那人哼了一声,依然低着头,喘息一阵后喃喃说道:“你……快走吧,再晚野兽……就,一直……向东…向东…有……行者树洞”。之后,又没了声响。
啥!?
雁洛兮愣了一下,肝胆剧颤,向东,找树洞,没有人家!?天寒地冻,荒郊野岭,渺无人烟!野兽横行?
她张了张嘴,脑补的场景让她腿软唇颤,别说救人了,感觉自己想要活命都是个难题。
不能这么吓唬自己,先昂扬起斗志:一起逃命吧。
设备迅速收好,拉长钢架,蹲了身,一肩顶到那人腋下,拉过一边胳膊后再拉另一边,用力一提,背起那人,雁洛兮扶着设备的钢架借力帮助自己站稳。还好,这人不太沉,应该说很轻,比自己的设备重不了多少。
如此一番麻利的动作,让背上那人呼吸骤然加紧,再次清醒,喘道:“别……管我,你……快走吧。”
心里一松,兄弟呀,够意思!那人口气中的关怀之意让她心底多了些许暖意。雁洛兮舒缓压力的方法就是油腔滑调:“瞧你这话说的,可恶!说你是忘恩负义?还是恩将仇报呢?这才刚把你救活,就想丢我一个人去荒林里喂狼吗?不厚道……实在是不厚道。”
“……搂紧了……咱,这就出发啦。”
那人身体一震,爬在她背上哆嗦了几下,头垂到雁洛兮的肩上再没有了声音,好像又陷入到昏迷中,双手却搂住雁洛兮的脖子紧扣在一起。
雁洛兮斗志昂扬,设备包推在身前,打开电源开关,包包可以自动移动在前开路,她沿着狭窄的林道快步向东走,不断用眼睛扫描着周围的大树,希望尽快找到那人口中的‘行者树洞’。
雁洛兮踉踉跄跄,一手扶包一手托着背上人的那条好腿,半走半跑感觉自己如马拉松竞走运动员般全速前进,其实她也就比走快了一点儿而已。
走到上气不接下气,走到头昏脑涨,还是没有看到那人说的树洞,雁洛兮开始有些着急了。
一次又一次不知名的疫情袭击,让全人类都认识到自身免疫力的重要性,各种保养健身运动席卷全球,如火如荼。可与之相矛盾的,却是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越来越宅,坐在屏幕前整天不用动,给个口令一切都能搞定。
宅,是这个时代的人生常态。
作为还没毕业的医学院学霸,雁洛兮的运动理想常常在云端自由飞翔,而实际行动却是日日跌入宅谷安静异常,典型的:光想不练,外强中干型。幸好还有些从小就被爷爷奶奶押着练习马术的底子。
天空中最后那几缕光亮彻底沉入地平线,漆黑的夜幕便迫不及待的降临了。
寒风在荒林的树顶端摇晃,发出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伴随着不知名的野兽嚎叫,此起彼伏。雁洛兮竞走到汗流浃背,脸上的汗一遇冷空气迅速结成冰渣刺进眼睛里,生疼却只能受着。
雁洛兮越走越着急,手机电筒固定在装备箱顶处,调到远光散放模式,能够看清周围几米的模糊景象,但森林的阴森和声响仿佛一张陌生的,无底的,黑色大网让她紧张又害怕。
恐惧就是用来战胜的。
雁洛兮一边走一边集中意志力强迫自己出声,颤声念唱:“树洞呀树洞,在哪里呀,在哪里?快出现吧!快出现……树洞呀树洞,芝麻…芝麻开门,开门呀……”
唱壮怂人胆,背上那人好像被雁洛兮的混唱吵醒了,动了动身体,他喃喃道:“先……放下我,找……树洞”,声音又低又哑却仿若天籁。
大哥,大叔,大爷……您就是我祖宗。
雁洛兮心底的恐惧紧张,卷着身体的疲惫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再也走不动了,停住脚靠着身旁的大树,哭着倔强:“不行,不行!放下你,我更找不到树洞。”
那人双手一松,雁洛兮一条胳膊托着他的大腿,早就僵硬到失去了知觉,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着他靠着树干滑落,那人瘫在地上,低头喘息了一阵,轻声安慰道:“你……莫怕!这,附近……有。”
“真的?!”雁洛兮激动尖叫,心中大定,止了哭声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弯腰扶那人站起如金鸡独立,小声道:“先喝口热水,喘喘气,蓄些力,咱们再继续。”
随即打开装备包,拿出煮烧保温杯,往杯盖里倒了半杯水,塞了块酸奶巧克力到那人嘴里后才把水递给他。那人浑身颤抖,怔了半天也没能抬起头,估计巧克力在嘴里化了他才慢慢接过杯盖,小口小口,把温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