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黑无常的惨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好啦,碍事的傢伙都已经死了,是时候来照顾一下我的相公了。」
张悦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忍不住朝她大吼:
「死了!你说黑白无常死了!他们是神,哪有可能三两下就被你打败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张悦嗤之以鼻:「黑白无常是鬼差,只是神的差使,本质上他们仍然是鬼,鬼是不可能打得过妖精的。」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黑白无常原来不是神吗?我忽然想起来黑无常总是强调他们是「地府神君」,这莫非也只是他基于面子的说词?
张悦走过来一把将我扛起,我竟然像块木头一样完全无法反抗,就这样跟着她回到了洞穴中,重新被绑上了绳子。
「我去热油,等油滚了,我会过来把你丢进去。」
张悦说完就走了,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明白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完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挣扎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蟾蜍妖怪手里,而且他妈连一根骨头都不会留下来,还有比这更惨的死法吗?要不要这么衰啊。
世界掰了,老爸老妈阿公阿嬤,我又要到地府去啦──
咻!
正当我神游的时候,外面忽然颳来一阵狂风,紧接着是「框噹」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悽厉的哀号,布幔被风吹开了。
眼前的是全身湿透、皮肤变成红色的张悦,她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一个比人还大的铁锅子倒在一旁,从里面流出来的油还滚滚冒着烟。
张悦挣扎着爬起来,她朝某个方向伸出手,从我的位置没办法看见来者是谁,只见张悦大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然后我听见了那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吕某在山林里迷路,恕我来迟了。」
是吕洞宾!话说神仙居然还会迷路!
「给我滚出去!来人──」张悦尖叫着,她脸上的皮肤一瞬间裂开,像是碎掉的玻璃一般纷纷落下,露出里面的肌肉组织,她张口吐出黑色毒液,我被呛得直咳嗽。
「很遗憾,你的同伴们都已经进了陶罐中。」
吕洞宾朝张悦走了过去,他「唰」地打开了摺扇,轻轻一挥,毒液瞬间蒸发成黑色的烟雾,消散不见。
「还记得八百年前,你曾答应过吕某,从此洗心革面,不再吃人。」吕洞宾沉稳的声音响彻在山洞里,张悦见毒液没效,朝他伸出利爪,没想到又被吕洞宾的摺扇挡了下来。
「没想到八百年后,你我重逢,竟是因你犯戒,吕某倍感惋惜。」
吕洞宾慢慢地朝张悦走近,张悦也没退缩,再度亮爪,瞄准吕洞宾的心脏,但无论她攻击几次,都无一例外地被挡下。吕洞宾的摺扇不过半截手臂的长度,张悦却像是碰上了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也伤不了他,连他的衣服都没沾上一块污渍。
「所以,今日吕某奉天庭之命,将你收服,封入罐中,自此不准再到人间。」
吕动宾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对张悦微笑:
「张悦姑娘,离开的时候到了。」
「你少胡说了!鬼才要跟你回去!」张悦伸手要抢陶罐,吕洞宾把陶罐往后一丢,我却没听见它掉在地上的声音。
「臭蛤蟆,听说你想吃我兄弟?」
胡子越捧着陶罐、叼着菸,站到了张悦面前。
噢天啊!为什么胡子越也来了!他彷彿听见了我心中的吶喊,撇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个「等等」的手势,我想这表示很快就会结束了。
吕洞宾手掐剑诀,一束白光从他的指尖射出,指向张悦的额头,张悦还真的像是被蛇盯上的赖蛤蟆,睁着眼睛不动了。吕洞宾回过头对胡子越说:「打开陶罐!」后者立即把罐子打开,并开始唸咒。
吕洞宾也随即加入唸咒的行列,最后两人鏗鏘有力的「急急如律令」出口,外面忽然雷声大作,张悦应声被吸入陶罐中,胡子越顺手将盖子封上,洞穴里顿时归于平静。
两人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胡子越蹲下来替我解绳子,边解边骂:
「让你等我,不是要你自己跑来!我俩要是晚来五分鐘你现在就是盘中飧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没有回呛,虽然很不爽但是我错在先,而且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我看着吕洞宾:
「黑白无常……」
「你叫我们?」
我回过头,黑白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黑无常笑着朝我招手:「嗨!」
「鬼啊啊啊啊!」
「少在那大呼小叫的,鬼你不是看多了吗?咱俩的肉身死了不代表灵魂也没了,我们现在是以灵魂,也就是真身的方式出现,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对喔!我都忘记黑白无常本来就是鬼了,亏我刚才还那么担心!
「那刚刚他们打妖怪的时候你们干嘛不帮忙啊!害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死了!」
「不都说了鬼打不过妖吗?我俩肉身已经没了,要是刚才再给那婆娘碰一下,可就真的连灵魂都得灰飞湮灭啦。」
黑无常说罢,徵求白无常的同意:「是吧?」
「大哥说得没错,本次帮不上忙,还请几位先生见谅。」白无常恭敬地向我们道歉。
「毋须客气,收妖本是吕某的工作,这只是举手之劳。」吕洞宾笑了笑,忽然又把话题拉回我身上:「关于刘公子的试炼,无常二爷是否说明下?」
「啊──对了,小白啊,你应该知道我们有样东西要给你了吧?其实我本来还担心你不会发现这个提示,好在你够精明!我跟严朔老早就在这里准备,谁知道就让那些妖怪听见了,她们误以为你是什么修行过的英雄好汉,认真地想吃你的肉哩!」
黑无常边说边摇头:「幸好你没被吃掉,不然咱们铺陈这么久就没有意义啦。」
「准备?所以,你们果然早就知道那台相机里的人跟胖子有关係吗!」我猛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黑白无常对看一眼,说我好样误会了什么,然后黑无常便从头把事情给我捋了一遍。
我碰到的那几个委託人,都是吕洞宾的化身。
事件都是货真价实的,吕洞宾只担任唆使我处理的媒介。
那台装着阿猫的相机,是黑白无常在河边捡到的,他们并不晓得事件的内幕。
也就是说,这是个巧合,或许还能解释为,缘份。
「所以讲那么多,你们到底要给刘白什么东西?」胡子越听得不耐烦了。
「别急嘛。」黑无常说着朝吕洞宾使了个眼色,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在我面前打开。
盒子里的,是一块红色的虎牌。
「我靠,」胡子越瞪大眼睛:「你们不会要把这玩意儿给他吧!」
没想到竟然是虎牌,我承认我一开始以为是某种仙丹妙药,一吞下去就能飞天遁地之类的,看来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