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卷积长一片无际的云海,黑压压的按在北京上空。飞机穿越云层,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我一刻不敢停留,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出关,路过层层叠叠的接机的人群,直奔出租车。
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一周,机场还是一副春运中没缓过来的状态,大批人大包小包的排队等待出租车。我手里攥着手机,踮着脚尖向前张望,这条队似乎没有头。
在美国没待两天,我就接到老板的紧急电话。就在春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公司来了个开门红,一桩生意找了上来,点名让我带队参加。老板一接到客户需求,看到了预算之后,两眼放光,不顾答应我的假期,一定要求我立刻回国准备比稿。距离比稿的时间还有一周,我急匆匆的回国,一落地就要去开会。
眼看距离和客户约好的开会时间只有2个小时,而前面的队伍移动的缓慢,我急得焦头烂额,我可不想第一次见客户就迟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思索半天,这样不是办法。我给老板打电话,干脆这次见客户我就不出席了,请他找个借口说我出差了。老板埋怨我许久,最终也只能如此处理。
等我赶到公司,已经快要下班了。老板带张闷儿和客户见面后回到公司,在会议室等着我。我小跑着冲进会议室,把箱子往一边一扔,大衣一脱,从包里拿出笔和本说:“老板,你发我的资料我在飞机上都看完了,刚才客户有什么新的补充吗?这次新品发布,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
老板和张闷儿正在说话,看到我风风火火的样子愣住:“哦,没什么特别的,产品亮点都在资料里,具体的一些技术文件我已经发给你,就是这次要求我们提代言人。”
“提代言人?”我那笔记下,“就是这次的新款产品吗?有没有客户群的画像?”
张闷儿答话:“你不在的这两天,我带了两个新实习生已经做了初步的市场调研和竞品分析,一会儿给你看看。”
“高兴,你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真是惊人啊,你不会是有什么开关吧?”老板上下打量着我感慨,“难怪人家点名要你来做。”
我听起来没什么坐在这里耗时间的必要,合上笔记本准备回去看张闷儿做的工作,顺口说:“老板,人家点名要我,无非是冲着金狮奖和杜子轩的公关事件。不过您有没有跟客户说,杜子轩这么配合我们是因为他的处境,一般情况下我并没有特别的明星资源,不好谈的。不要让客户期待太高,到时候执行起来不好伺候。”
老板鄙夷的看着我:“你这是要消极怠工吗?客户说了,明星资源他们会跟我们一起去谈。他们就看好我们,对我们可是报以很高的期望,我们不能让客户失望。”他凑近我,贼眉鼠眼的冲我挑了挑眉毛小声说,“据说这个客户手里预算很足,我探口风的时候,居然透露有追加预算的可能,说不要限制我们的思维。”
我看着老板浮夸的演技,还真是见钱眼开。我眯着眼睛提醒道:“这事儿属于天上掉馅饼,我可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张闷儿撅着嘴埋怨:“高兴姐,你也太扫兴了。我和老板这高兴好几天了,你一来就泼冷水。你偶尔也感情用事一点儿啊,天天这么现实这么严肃。”
“我是阿康,又不是创意。感情用事不是我的工作,我就是专门泼冷水和摆现实的。要不创意老师那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客户买了却实现不了,那才叫打脸呢。”我皱着眉头,“而且听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个客户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产品,跟没有一个企业品牌的建立。这样冒然追求品牌,而产品跟不上,那我们不是自砸招牌吗。”
老板振振有词:“我跟他聊了,也讲了什么是品牌。不过他不像是认可品牌这回事的人,他更相信产品,那是给他挣钱的东西。不过他们新聘了一位品牌总监,据说还挺专业,就是他要求做品牌,还推荐了我们。”
“如果决策人不相信品牌的力量,整体又这么不靠谱,我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接的好。”
“不行。”老板怒道,“我都谈了几轮了,这个项目很不错,你必须拿下。”
我还要辩驳,老板和张闷儿同时冲我翻了个白眼,把我轰出会议室。我推着箱子回到座位,老远就发现苏沐言的位置坐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我问。
小女孩一头乌黑的直发垂在身后,转过来冲我甜甜的笑,乖巧的打招呼:“嗯。您好,您就是高兴姐吧,久仰大名了。我是小葵。”
小女孩很爱笑,一张圆鼓鼓的小脸很讨喜。我友好的笑了笑说:“你好小葵。”
她立刻搬着电脑挤到我和张闷儿的座位中间,我还没坐定,她就把屏幕冲向我,期待的说:“我整理了客户竞品的信息,高兴姐你看看。”
我的桌子被她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电脑都放不下,便抬手说:“你发我邮箱吧。”
她“哦”了一声,抱着电脑回到自己的位子,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心里有点不落忍,难道我真的习惯性给人泼冷水?
收到了张闷儿他们做的功课,我贴了很多批注,并连夜搭了方案的骨架。忙碌到凌晨三点,我在工作群里将分工发出来。我刚合上电脑,伸个懒腰,回身看到苏沐言的桌子上一堆女孩子粉色的文具和几个姿势各异的公仔,猛然感觉,苏沐言的事情真正的翻篇了。
“叮”
我看到小葵居然回复微信:“收到!高兴姐太辛苦了,赶紧回家休息吧。”我冷漠的回复“好”,感觉这个小葵热情的让我招架不住,心里有一种摊上麻烦的预感。
我本就不是个喜欢与人热络的人,除了工作需要,很少会参加饭局,更不会攒局。尤其在工作上,我一个人的时候头脑清晰,工作效率很高,这个时候的工作结果我很有信心。如果在我写方案的时候,有人打扰我,我思路断了就会异常暴躁。张闷儿跟我相处久了,深知我的习惯,不会烦我。但是这个小葵看起来一副要融化冰山的势头,实在令我害怕。
经过一周鏖战,我们终于整理出了逻辑缜密的一套方案。提案前夜,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反复检查着方案,拉着老板模拟了老几次提案,直到我胸有成竹了才回家。
提案共有三家公司,我抽到了最后一个。我攥着潦草的写着“3”的纸条,紧张起来。最后一个比较吃亏,一旦前面两家有一个点子吸引了客户的注意力,后面想盖过它的风头可就难了。我们的方案中规中矩,我心里开始没底。
我坐得板正,拿着一次性纸杯时,手指沿着杯沿一圈圈滑动。老板看出我的紧张,翘着二郎腿说:“少见啊。你一个久经‘沙场’的提案老手,还会紧张?”我不理他,他也不生气,小声在我耳边说:“没事,肯定能中。你就当另外两家给你热场呢,或者压根就是来陪标的。”
“你心真大。”我漠然,“期待越高,要求越高。高没事,我怕你这张臭嘴老吹牛,会让客户期待虚高。”
“第三组请进。”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进来叫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和老板一起跟随着女孩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