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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们狗皇帝还要加税……让不让人活了?他那是与民同乐吗?他是要搜刮天下漂亮女子,陪他享乐,奉承他吧?”
苗疆小娘子后悔不住:“我也不知道你们外面这么乱。早知道不出门了……我阿爹也没告诉我,大周这么乱啊。”
沈青梧道:“是因为帝姬离开了,没人管少帝了,少帝就开始顺本性而为了?”
苗疆小娘子:“什么帝姬,什么少帝?你们是谁?”
她没有等到两人的回答,搜寻官兵的目光已经到这边,向这边走来。苗疆小娘子赶紧将头缩回去,抱着包袱钻入一石凳下。
官兵向沈青梧和张行简的方向走来。
官兵目光落到沈青梧脸上,再放到沈青梧腰间的刀上。这娘子什么也没做,他竟有些畏惧,移开了目光。官兵转头去挑选其他美人:“你也来……对就是你,我管你有没有夫家呢!”
沈青梧手扶在刀上。
张行简温和:“人太多了,你管不了所有人。最好的法子,是有人能回到东京朝堂,让少帝收回成命。”
沈青梧瞥他。
她道:“你是指你自己吗?”
张行简弯眸笑:“我也可以是指帝姬啊。”
沈青梧:“可是帝姬去哪里了?她不是从不离开东京吗?”
张行简并未告诉她帝姬与张家的旧日恩怨,恐怕他即使告诉她帝姬与张容两心相悦过,她也不能理解帝姬如今的心事。张行简仍希望,沈青梧对张家事,涉入的少一些。
他见沈青梧盯着那些官兵,不想她在此时节外生枝、招惹不该招惹的,张行简拉回她的注意力:“换个想法,如今少帝要征收新税,百姓叫苦不迭,咱们的货被博老三盯住的可能性更大了。”
官兵要过冬,山匪也要过冬,路过的肥羊,再小心的人,也会忍不住吧?
沈青梧若有所思,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官兵身上移开,并看着苗疆小娘子将她心动的“同心蛊”带走跑路。
沈青梧不甘:“我的……”
张行简笑:“嗯?你的什么?”
沈青梧不自觉地追出去一步。
张行简在后坚定地拉住她。
沈青梧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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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与沈青梧雇了人来搬运他们买的药材。这些仆人,都是那位跟随张行简的太守的暗线,此时悄悄跟来。
张行简与沈青梧备好了货,连夜出城,又过一日,二人在道路边的茶棚喝茶歇息。仆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外,看守着货。
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茶棚,叫了壶茶,坐到了两人同一桌。
这人五大三粗,眼角有条疤,看着十分凶悍。
他注视张行简,张行简做着文弱书生模样,好脾气地躲开他的目光;他再看向沈青梧,沈青梧正托腮发呆,看着天边的苍鹰,压根没在意这人的同桌。
这个人盯着沈青梧看了半天。
张行简一声轻咳,无奈道:“阿无。”
沈青梧睫毛一颤,收回目光,漆黑的眼睛看向张行简,以及桌边多了的这个人。
张行简文弱十分地掩袖咳嗽两声,向这人介绍:“兄台见谅。我与我娘子做些小本生意,我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就是……有些和别人不一样。”
这人怀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张行简见他不信任,可守株待兔几日,就遇上这么一个可疑的人,怎能放走对方?
张行简:“兄台是要买药材吗?与在下谈便是,我娘子只负责运送药材,谈生意的事她不管的。”
这人:“就是说,和你谈好价,你娘子给我送货?”
张行简含笑点头。
这人犹豫片刻,打量沈青梧那副样子半天,仍摇头。他要站起:“算了……”
张行简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道:“兄台若是顾忌我娘子的异常,便实在是想多了。我实话与兄台说罢,我生就文弱,做些生意不容易,雇厉害的人又容易遭欺负,我娶了她来当我助手,是因为……你别看她看起来好像能打,其实她是个傻子。”
沈青梧:“……?”
张行简对来人微笑:“她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谈什么。”
沈青梧:“……”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相信张行简的鬼话,扭头来看她是不是傻子。而她眉目一动不动,面容平静,竟然真的让那人怀疑其她是傻子。
这人重新坐下:“你妻子真的是傻子吗?”
沈青梧:“……”
她想抽刀了,张行简对她眨眼睛。琉璃珠子闪着璀璨湿润的光,他用美色惑她,她心痒面冷。
那人又扭头来观察她。
沈青梧忍。
她慢慢地吊下眼,张大嘴,两手掐腮,非常突兀地向那人扮一个青紫狰狞的鬼脸。
茶棚中寥寥无几的人直抽气,那人吓得一声“妈呀”,往后摔坐倒地。
四遭皆静,
', ' ')('沈青梧面无表情地扮着鬼脸:“嘻嘻,我是傻子。”
那人目瞪口呆。
张行简忽地侧过脸,躲开沈青梧冷漠的眼神,镇定喝茶。
他肩膀抽动,心间酥麻,不敢多看她一眼——
这么配合,这么乖巧,这么聪明,这么傻,又这么……可爱。
第46章
与二人主动交流的人,事后自称胡二。
胡二是否和博老三认识,尚不确定。
但胡二确实对大批药材很感兴趣。
在沈青梧自证是傻子后,张行简引着他,谈了不少话。胡二想将这批药全都拿下,不过他做不了主,需要过两日再谈。
而张行简也保证送药的人会是胡二眼中的“傻子”沈青梧,不会是张行简。
一番不短的谈话,沈青梧充当着她的傻子角色一动不动,张行简则听出,胡二对自己有些顾忌。
张行简若有所思:为何顾忌自己?是知道自己是朝廷通缉犯,还是另有缘故?
无论如何,这批生意大概谈了个数,双方道别,胡二未露凶相,张行简也带着他的傻子妻子自行告退。
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靠着车壁的沈青梧淡声:“有人跟着我们。”
张行简也从风中杂乱的声音听出些动静,却不确定。沈青梧这么说,佐证了他的猜测,他自然相信沈青梧的武力,便问道:“是胡二吗?”
沈青梧漫不经心:“是吧。”
她看张行简:“何必这么磨蹭?直接找到他们老巢,杀进去就好了。”
张行简微笑:“等找到老巢,娘子再大杀四方也不迟,为夫并不会阻拦。”
沈青梧挑眉。
她质疑:“娘子?为夫?”
显然,张行简口中的“娘子”,绝不是“沈二娘子”那个娘子;他的“为夫”,也确确实实占她便宜。
为了便宜行事,沈青梧自囚禁张行简,便称二人是夫妻。张行简慑于她的武力,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过勉强配合她。
然而私下里,张行简何曾会真的认为二人是夫妻?
纵有夫妻之实,却绝无夫妻之缘。
马车颠簸,车轮辚辚。张行简望着沈青梧,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关系。
他笑容淡一分,语气却仍是轻柔的:“胡二跟着我们,自然是仍不信我们。他若真是博老三的人,这些年,他们东躲西藏,对官府本就畏惧,对出现在眼前的人本就多疑。
“既然如此,我们这出戏,便仍要做下去。”
沈青梧皱一皱眉。
她并非反对二人私下继续假装夫妻,她质疑的是他说她是“傻子”——沈女侠愤愤不平:“我又不是真的傻子,你让我怎么在私下也装傻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张行简便想起她坐在茶棚中突然扮的那个鬼脸。
张行简目光闪烁,嘴角微翘,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沈青梧目光转凶,他勉强收了自己的笑,轻声细语:“娘子莫恼,你什么也不用做,看为夫便是。”
沈青梧便听他的罢。
他们一行人夜里寻了一家民舍借宿,官府暗卫假扮的仆从们卸了药材,又拉着民舍主人一起,去镇上市集看有没有新的货物可买。
他们将不缺钱的行路商人角色扮得认真,胡二悄悄跟着他们晃了一圈,见那些仆人果然去市集。胡二又摸回民舍,费力地爬树翻瓦,伏在冬日寒冷的屋檐上,听那对倒霉商人夫妻可有入睡。
一灯如豆下,张行简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桌前,随意地用几颗石子充当棋子,自己下棋玩。
沈青梧抱着她的刀,贴靠掉皮的墙面而坐,冷眼看着张行简。
好看十分的清俊郎君手指抓着一把石子,眉目如墨。他坐在这布置粗陋的民舍,也如同坐在辉煌宫殿中,只偶尔手腕抬起放下时,那镣铐会彰显他的处境。
灯火映照下,他下棋是真的好看,自娱自乐,十足的浊世佳公子范儿。
沈青梧看得出神。
然而……沈青梧是跟着博容学了几年棋的。
沈青梧不提水平多好,她学习态度一贯端正。博容不求她从棋盘上学会战术,起码下棋能让沈青梧静心,控制她自己火急火燎的脾性。
沈青梧知道自己棋技一般——博容从未像夸她武功天赋那样,夸她读书下棋有天赋。
可沈青梧如今冷眼看着,她怎么觉得……张行简这棋下的,好像还不如她?
她坐在这里看他,他非常随意地支着下颌,整个人都在走神。他下一子,要停顿好久;再下一子,直接忘了上一子的落脚。一盘棋被他下的乱七八糟,沈青梧看得迷糊,都不能确定他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她看张行简下棋下的,他自己都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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