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德变法戏一般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小袋茶叶,打开后在自己鼻子下闻了闻才小心翼翼的倒进茶壶里,笑道:“这还是开年的时候皇上赏的茶饼,臣舍不得喝,这次出来只带了一点细碎,丞相别介意哈。”
那语调像极了和自己家的孩子话家常一般稀疏平常。封望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因为过于疲惫而没有开口,只安静的看着李德冲茶。外面的打杀仿佛只是背景音乐一般,一点都不影响李德麻利的动作和专注的神情。
直至一杯茶冲好摆到了封望面前,他才开口,声音依旧是嘶哑难听:“李叔,为什么这里安全?”封望不想说太多话,只好用最简洁的语言代替了详细的询问。
李叔罕见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在封望的杯盏中加上了一朵小小的菊花,才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见封望还是没动,笑道:“放心,李叔没放脏东西。”
封望迟疑了一下,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菊花的微甜一下在味蕾上炸裂开来,汹涌澎湃的新鲜气味瞬间充盈口腔,像是在告诉他秋天漫山遍野菊花盛放时的模样。
舔了舔嘴唇,封望知道自己生理上非常渴望一饮而尽,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慢慢放下茶杯,细声细气地又问了一遍:“李叔,为什么这里安全?”
面对他的顽固,李叔面色温和,目光中透着些许宽宏的意味:“因为有人下了令,不许来这里。”
封望没听明白,谁下令让谁不来?
他真的睡蒙圈了,整个脑子像被锈住了,想开动还得花点时间。却见李叔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笑着对封望说:“孩子,李叔遇见你的这段时间非常快乐,让我想念家中的幼弟,”
停顿了一下,外面的喧嚣已经渐渐停歇,李叔加快了语速:“他若是还活着应该和你现在一般大。李叔在西凉生长,这里是我的祖国,未见其繁荣昌盛,是我一生的遗憾。”
许是话题沉重,封望有些不安的站起身,想开口,却听见李叔继续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厉害也很聪明,李叔恳请你,往后,不求你待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如东帝的一般好,但求你,多多照拂,好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封望惊讶的看到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了深红色的血迹。
“好孩子,你的茶没问题。”李叔踉跄了一下,继续说:“是我服了毒...他们马上...马上就来了...”他抹了把眼睛,笑了,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仿若虚无:“能为西凉捐躯,李叔——很满足。”
门口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凉风冲进营帐。不知何时,门口竟逆光而立着许多人,他们沉默着,只有正中间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凌厉的气势大步朝封望走来。
一步两步......
他走的很急,身上的盔甲乒乓作响,封望刚听完李叔最后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再加上实在是没有力气躲避,才回头看了眼,便控制不住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被一把捞住,旋即被紧紧抱在怀中,久违的龙涎香在鼻尖萦绕,封望眨眨眼睛,愣愣的抬头看向抱住了自己的人,才看清人是谁,倏然眼泪就掉下来了。
封珩礼。
“你...你终于..来...来接我了吗?”
封珩礼心疼的将他搂紧,微微低头,为他吻去面颊上的泪水,笑着注视着怀中这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满眼都是欣喜,重又低头在额上轻轻一吻,“是我,”
“我来接你回家。”往后,朕再也不敢丢你一个人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