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身边的珺王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陈登等人根本不会相信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东帝九皇子,竟然是为武力高强的少年英才。
看着他在混乱的战场中腾跃的时候,陈登就明白,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那一身月白长袍在混乱中尤为惹眼,一柄长剑就敢于孤身灭人家的主帅,这样的气魄陈登自问做不到。
遥望着站在战场边缘的小身影,陈登的目光愈发的恭敬:“英雄出少年啊!”。不只是他,还有其余关注到刚刚那一幕的人都识趣的远离了看似人畜无害的白衣少年。
封望擦了擦手上的长剑,血迹晕染了月白长袍,重新抬头,场上的将士们有一部分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动,却没有胆量凑过来,只是在刀剑的间隙瞥一眼这里的动静。
封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乌云已经悠悠的飘开,露出了今夜皎洁的月光,柔和的光束宽容着这片土地上的不同生灵,覆盖了整一片原野,就连不远处的黑河也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镜子一般。
甩了甩衣袖,将长剑插到腰间才大步迈向已经死去的梁恰,蹲在他身边一点一点的为他脱下厚重的盔甲,眼中寒光一闪:我不允许你穿着象征着勇气正义的盔甲死去,你配比不上这样一套装备!
将尚有余温的梁恰从盔甲中解脱出来,封望拎起他的衣领,审视了一下周围的局面,不愧是蛮夷精兵,这漫长的争夺战竟然能和东帝将士打成平手,丝毫不落下风。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举起梁恰软绵绵的尸体,借用内力朝人群朗声道:“诸位将士,蛮夷王的谋士梁恰已经丧命,不知各位可否听本王一言呢?”
软糯的嗓音在内力的扩散作用下回荡在整个原野上,就连城楼上的东帝主帅们都认真的看向他这边。
封望看着周围慢慢停下的打斗,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神色不变,不过将手中的尸体顺手抛出。梁恰就如同一块玩物,被扔到了一边,那边的将士们下意识的往后后退一步。
“本王是东帝九皇子,受到蛮夷王的委托将梁恰这叛贼击杀。”封望顿了顿,伸手漫不经心的将发带取下,已经有些蓬乱的头发在发带解开的瞬间随夜晚的风飘扬起来,散散漫漫的飞舞着,在月下竟有一股别样的风采。
周围的将士们安静下来,认真的站在原地等着这东帝九皇子的下文,城楼上的蛮夷王靠在一侧,遥望着场中情景,竟有些心生敬佩: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让厮杀的战场突然间暂停,让敌我双方的将士们都愿意听人说话。
目光微沉,抬手抚了抚胡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没有记错,当年西凉的皇长子南宫殿下便能够做到这样吧,可惜他失踪好久了...
封望负手而立,朗声道:“我军与蛮夷军对战多日,知晓你们的军粮已经不足,士兵也愈发稀少,就连今夜的蛮夷军都是东拼西凑的精英,因此,蛮夷王已经愿意和我朝和解,作为我朝的附属国之一。”
耳畔的不解之声渐起,封望挑眉,不紧不慢道:“尔等不必惊慌,你蛮夷依旧是蛮夷,我东帝依旧是东帝,唯一不同的就是你们要年年缴赋税罢了。更何况,东帝物产丰富,每年能提供大量的生活必须品,能与你们进行贸易往来,更有认真研读东帝文化之人的话,还可以参与我朝春试,进朝做官。”
“战争好吗?战争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为家园的地方。你们也有爹娘,也有妻儿,真的愿意看他们在战争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吗?”
封望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旷野之上,一时间竟没有士兵接话。他们都沉默的听着,微微有些动容。时机到了,封望抬手,指向城楼:“蛮夷王就在那里。本王所说的话,都是蛮夷王所认同的!”
齐齐回身,数千双眼睛都望向了城楼上唯一站在城楼围墙边的蛮夷王,看着他抬手,随即摆出了一个复杂的手势。那个手势东帝将士不懂,但是蛮夷军懂,封望也懂,那是蛮夷王甘愿作为归属的动作。
这也就是说明,他刚刚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
寂静之中突然有将士扔了手中的刀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将士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默默的退后。封望面朝黑河站定:“回去吧,回到你们的领地,蛮夷王将会带领你们一起回家。”
封望说完,转过身朝城门走去,打开的城门就像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在墨色中沉默的等待着他的靠近。封望抬起左手捂住心脏,疼,好疼......
如果仔细看他,能够发现长发遮盖下的月白长袍早已被汗水浸湿,夜间凉得萧索,只有他一个人在不断的出汗,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精致的面容微微扭曲,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尖狠狠的卡在掌心,仿佛没有痛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