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慢慢收起了眼泪,表情不再是那么惶恐与无助,而是显现出几分果决来。她似乎听明白了宁娘话里的意思,也开始从巨大的惊恐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处的现状。
她原本以为她回来后宁娘一定会像其他人那样,要么不停地追问她在二太太那里的遭遇,要么抱着她痛哭不已。可宁娘没有,她先是让人把她收拾整齐了,随即又安慰了她一番,在她情绪失控几近崩溃的时候,她显得格外冷静,一字一句地提醒她从今往后该注意的事项。如果换作其他人,一定不会这么做,府里那些小姐少爷都是年轻人,丫鬟们也都年纪不大,平时看着挺机灵,但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慌了手脚。
春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了人。像宁娘这样的小姐,整个陆宅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或许满京城的贵女们也没不会再有第二人了。她让人觉得可以依靠也可以相信,在巨大的惊吓过后能令她迅速地安定下来。
春晴抬眼去看宁娘,只见她也正出神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没有探询也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支持与安慰。她慌乱了一天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开始擦掉眼泪坐下来吃面。过去这一天她确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真觉得饿得慌了。
宁娘就这么陪着春晴把面吃完,又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叫了小丫鬟过来送她回房休息了。春晴走后秋霁便进来了,将屋子整理了一下,又将春晴吃过的面碗收拾了,随后她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打听一句话。
宁娘看着秋霁离开的背影,心想二太太待自己其实不薄,送到她身边来的全是聪慧的丫头。秋霁是向来老辣又果断的,春晴以前看着似乎有点拖泥带水,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似乎也显现出了坚韧的本性。宁娘相信春晴在二太太那里必定什么也没说,这不仅仅是因为春晴向她保证了,也是因为她看人的直觉。
她很少凭直觉办事儿,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直觉相当灵验。
春晴这个事儿就这么悄没声息地揭过去了。府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在背后乱说半个字。宁娘借着某次去给钱氏请安的机会,趁屋里没人的时候好好地谢过了她。钱氏当时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笑意,在外人看为那绝对是慈爱的祖母看孙女的眼神。但只有宁娘心里清楚,她这笔债算是彻底地欠下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便要把人情还回去了。
钱氏如今最记挂什么宁娘心里清楚,无非就是琴娘入宫的事情了。在这件事上,宁娘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后,决定不了选谁入宫这件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选秀时尽量帮着琴娘,让她表现得当不出一丁点儿差错,同时也要掩饰自己的锋芒,绝计不能让人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陆家这么些女儿侄女参选,最后能入宫的最多只能是一人,断不会选中两个。若她被相看中了,那琴娘便没有机会了。宁娘一来自己不想入宫,二来也想还钱氏这个人情,三来也是看大房有些可怜,若没个女儿在宫里撑腰,往后这日子也着实难过。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宁娘还算是二房的正经女儿呢,就因为母亲从前那些事儿,刚开始的时候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如今完全靠着二房生活的大房一家子,那日子绝对比自己还要惨。二太太表面上装得一视同仁,实际上内里差别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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