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简虚白最先反应过来:“陛下!!!”
“传朕旨意,立刻遣内侍飞驰宋府救人!”端化帝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之后,立刻下令,“再派人往太医院,着院判亲自前往!”
简虚白撩袍跪下谢恩——其实他跟端化帝对于江南堂是否绝嗣,都不是很在意,但江南堂到底是宋宜笑的娘家,作为江南堂的女婿,简虚白如果对小舅子、小姨子的死活浑不在意的话,宋宜笑也许不介意,但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简虚白没把宋宜笑放心上的证据。
所以得知宋卢氏毒杀亲生骨肉后,简虚白肯定要站出来求端化帝派人施救的。
也因为他这么做,让底下顾韶长松口气。
“宋卢氏,你疯了么?!”两名内侍领命,小跑着出了殿,卫皇后才缓过神来,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怎么做得出来这样丧心病狂之事?!那三个,可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其中宋宜耀还是江南堂唯一的男嗣了!”
由于宋卢氏之母黄氏,曾为卫皇后做事多年,宋卢氏没出阁的时候,跟着黄氏,也是常到卫皇后跟前的。当初她嫁进宋家时,卫皇后还给她添过妆。
皇后对于宋卢氏的印象,一直都是娴静懂事,典型的大家闺秀。
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宋卢氏出阁这才短短几年,竟然会作下如此惨绝人寰之举!
饶是皇后城府深沉,此刻看着丹墀下静静跪着的瘦弱女子,都感到脊椎上一股子寒气悄然升起!
她下意识的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示意丹墀下的侍者朝宋卢氏靠近些,以防她忽然暴起,冲上丹墀伤了端化帝。
而宋卢氏对于围过来的侍者视若无睹,只是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回娘娘的话,臣妇一直都在盼望自己可以疯掉!因为那样的话,臣妇就不用成天活在痛苦与恐惧之中!只可惜,臣妇偏偏怎么都疯不了——臣妇忍啊忍,忍啊忍,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臣妇忽然想到,如果臣妇走的时候,把臣妇最牵挂的孩子们都带上,不就什么都不需要再担心了吗?臣妇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她说到这里时,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满足,柔声道,“臣妇的孩子已经先下去了,臣妇想来很快也会去陪他们的!如此,臣妇即使到了地下,也不必牵挂孩子们……”
“毒妇!!!”端化帝忍无可忍的抓起镇纸砸到她额上,恨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毒妇居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怪道去年卢家作出天花之举!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去年的天花之事,端化帝到现在都以为真凶是简平愉父子,而卢家的卢听泉是从犯。
当初之所以要处置整个卢家,其实说到底,是因为卢以诚那份血书,惹出的麻烦太大了——苏太后悬梁以保侄子也还罢了,关键是太皇太后、晋国大长公主都要求为宋宜笑讨个公道。
即使卢家是从龙之臣,但因为在端化帝登基过程中并没有起过太大作用,而宋宜笑的丈夫简虚白无论功劳还是与端化帝的关系,都在卢以诚之上。当时简虚白还在出花过程之中,前途难料,卢以诚在这个时候中伤简虚白的结发之妻,端化帝的心,自然偏向了表弟。
但现在看着宋卢氏的模样,端化帝心寒之余,也怀疑那些受到牵累的卢家人,是否真的无辜了?
宋卢氏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就算知道,她现在也不在乎了,她甚至连举手去抹一下滴落下来的血渍都没有,就那样任凭温热的血不断滴落在鎏金殿砖上,淡淡道:“陛下深得先帝钟爱,朝野皆知!即使先帝去后,陛下到底贵为九五,自然体会不到,似臣妇这样,曾经父母俱在,兄嫂齐全,子侄恭敬,自己也嫁得如意郎君,子女成双,忽然一夜之间,夫君丧去,娘家覆灭!这样的遭遇已经叫人刻骨铭心,偏偏夫家家财万贯,自己却能力有限,无法为年幼子女撑起门户——却还要战战兢兢,防备着年长继女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予的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