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被揉了揉。“这里只有我啊。你看着我。”
纱布被重新扎紧了。有那么一小会儿没人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飞到了什么地方,忽然问出了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里是不是该有颗痣?”
许之枔凑近亲了亲他的眼角。“是啊,但是被你舔没了。”
“……”
“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考试。”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带你去c市看阿姨。你知道的吧?她在省医院,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去,她会——”
“听我说好吗?她病了。病得很重。她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没骗你。我是谁?
“我是付罗迦的男朋友。”许之枔说。“我不会骗他。”
……
夏季的凌晨五点本来不应该这么热。
c市火车站挺大,但各种设施都上了年头,站台看上去十分老旧。商贩推着绑着扩音喇叭的铁皮车来来往往,口音古怪的叫卖声由近到远由远到近循环往复。
因为是终点站,车上所有人全部都要下车,于是排队到车门要费去许多时间。
车窗因为内外的温差起了一层毛绒绒的雾,不能再倒映出清晰的影像了。在他前边的那一截矮小的影子动了动——那个年轻女人撩了撩头发。
“我就是c市本地人,你们有没有玩的打算啊?我可以推荐几个地方,还有好吃的火锅——”
“不用。”
“哎……”她讪讪收声,拎起自己那个看上去很重的箱子从车门口的梯子往下走。梯子只有三级,但不算矮。
乘务员伸手帮忙。
“诶挂着了挂着了——能不能帮忙弄下——”
她上半身晃荡了一下,中途拽住了个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摔了下去。
“小心点啊——”
“慢点慢点——”
“天啊出血了!好大一条口子!”
“严不严重?试试看还能不能站起来?”
付罗迦拉下口罩。
“让开。”
……
付罗迦很少出远门,从县城到省会已经算是他理解中的长距离了。
c市他以前来过,那也是个夏天,不过记住的东西只有热。现在看来这印象并不片面——“热”能概括很多感受。它就像某种凶险的病毒那样大肆传染,整座城无人幸免。
许之枔在车站旁的一个装潢精致的冷饮店里买了一盒冰淇淋。
因为冰淇淋拿到手里的时候有些化了,许之枔扔掉它,提议去哈根达斯。省会城市有时就是能从一些无趣的方面凸显地位,消费层面尤甚。
——县城连家kfc都没有。
付罗迦本身是抗拒坐在人那么多又那么亮的地方的。但许之枔强调的是“冰淇淋”,他便让自己尽量忽视其他东西。
然后他们上了地铁。地铁对他来说应该算新奇体验,付罗迦本来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目前他总是在试图专心时涣散精神,试图神游时又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预演同一个场景,直到看到它在眼前上演。
许之枔跟他说过,那可能是不真实的。他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很难去判断。
有时他想获得一些支持。他确信这种间歇性的思维困难、行动困难没有发作征兆,但许之枔好像每次都能提前半秒察觉。比如这次。一些画面在他脑子里东奔西突即将越界,他快被子虚乌有的腥咸液体淹死的时候许之枔突然舀了勺冰淇淋递到他嘴边。
稳妥的甜。里面还有酥脆的榛子颗粒。
“还有多久?”
他刚开口地铁的语音系统就开始报站。
“您已到达省人民医院 。请到站的乘客从车辆行进方向右侧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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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只能被冰淇淋取悦的廉价boy开始吃一些奇怪的醋了
*《东京铁塔下》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