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贺停云、谢子阳、子车皓渊,通通都这么想。
毕竟在他们看来,宁晚晚就算是跑了,可也曾经是他们疼爱的小师妹,也和他们曾有过那么一段幸福的回忆。
“一定还有留恋吧?”
众人这么想。
宁晚晚那么喜欢他们,对他们这么好,怎么会不留恋他们呢?
说不定此刻的宁晚晚正瑟瑟发抖躲在某处黑暗的地方,等着他们去拯救自己呢!所有人的内心又不禁一阵柔软:虽然她犯了错,可只要知错能改,她还是那个他们疼爱的小师妹。就算没有留恋,也至少会是一句诚恳的道别。
直到青鹤打开了那封信。
只见那张信纸上干净极了,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呸!
晦气!
众人:“……”
一切的妄念都被这声晦气给彻底打破。
谢子阳被当场气晕。
子车皓渊、贺停云、青鹤虽然没晕,但此时此刻也是胸闷郁结,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这封信,彻底斩断了联系他们的师门之情。
宁晚晚这个名字,起先是作为一个替身而存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终究,她以这种决绝的手段,在他们高高在上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挥之不去的一笔,成为了一个谁也不能提的禁忌。
而众人决计更想不到的是。
灵鹤峰弟子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人,他们不看在眼里的人,却收到了来自宁晚晚真正的道别。
那是一个小荷包,粉色的荷包上绣着蹩脚的金鱼,一看便是初学者绣的。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荷包,路人乙整整在手里攥了三天三夜。
“路师弟,你总是抓着这荷包做什么?心上人送你的吗?”
一个内门弟子调笑道。
路人乙木着张脸,面无表情,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内门弟子觉得奇怪。
路人乙这个弟子吧,虽说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了些,却也不会像这几日一样几棍子都打不出个闷屁来。
而且这几日,全府上下都忙于寻找宁晚晚。
说是只要找到一点踪迹,就大大有赏,所有弟子就跟疯了一样。
可路人乙呢,一动不动。
虽说他与那女贼有几分交情。
但也不至于面对成千的灵石都毫不动心吧?
那弟子心生好奇:“所以你这宝贝荷包里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
说着他伸手去抓,却没料想,木头一样的路人乙却忽然疯狂地躲开了他的动作,那弟子心中于是更加笃定荷包里是好东西,动了贪心,两人就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缠斗了开来。
弟子是金丹期,路人乙也是金丹期。
按理说不分上下。
可弟子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个路人乙的对手。
他顿生嫉妒,当下也顾不得自己原本只是好奇,一道剑气直直就冲着那荷包泄愤而去。
路人乙愣了一秒,很快他竟然用自己的手去挡剑气。
可终究是迟了,荷包裂开,里头的东西铛铛两声,滚落在了地面。
那弟子一见,立刻双眼放光:“这是……粉晶?!”
一块儿就价值好几万上品灵石的粉晶,为何在路人乙的手里?
不等他想个明白,忽然——
“啊——”
路人乙一声尖锐的悲泣。
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弟子,终究是忍不住,痛苦难当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粉晶,白玉兔子发簪……
东西是宁晚晚留下的。
宁晚晚走了。
她又一次走了,又一次离开了自己。
路人乙不懂,为何宁晚晚的离开会带给他如此强烈的痛苦。明明那一日在万妖秘境前,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
为什么?
路人乙的脑袋就仿佛是快要炸开了一般。
伴随着荷包被打开,无数的记忆,无数的痛苦同时袭来,体内的灵气在此刻忽然暴走,甚至迸发出远超化神期修士的气息。
下一刻,砰——
一声巨响,在那内门弟子的目瞪口呆中,路人乙的身体竟然从中间炸开,炸成了无数碎片!
而那粉晶和荷包,也同时被炸地不知去了何地。
内门弟子惊恐地目睹着这一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更不知道,就在路人乙身体炸开的同一时刻。
深渊魔域。
一双半是猩红,又半是漆黑的凤眼,缓缓睁开眼睫。
“又失败了么?”
黑暗中,凤眼的主人在低笑。
明明是笑,可那笑意中没有半点温度。
“一千年了。”
“你究竟还想让我等多久?”
“啧——”
“好吧,或许你就是知道,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他不在意地抹去了唇角的鲜血,然后起身。
而他苍白有力的手中,只见那裂开的荷包、粉晶,白玉发簪,一个都不少地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身影逐渐走远,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一卷·完】
第33章第三十三天
三年后。
下九州·魔域。
修真大陆纵横万里,广阔无边,以永夜、灼日两大深海为界,又分为上九州、中州、下九州。
上九州灵气充裕,多仙门,一府二宗盘踞于此,其界修者甚繁,人人以修仙为业。
中州则物产丰饶,多凡世王朝,大晟大夏王权昌隆,又有钟鸣鼎食、行商坐贾之家势力盘根错节。
唯独下九州,原本乃苦寒之地,灵气稀薄,是上古时期流犯发配的地方。
谁知后来,有一个魔修看中此处在此修炼,因为山高皇帝远的缘故不被仙门所重视,后来逐渐势大,一时仙门也难以奈何;于是天下魔修均自发向此地靠拢,逐渐形成了一个以魔修为主,三教九流各类边缘人士鱼龙混杂的地带。
魔域民风彪悍,不设关卡,素来是什么人都有。
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长途跋涉初入魔域,多喜欢在茶馆歇脚,因此,一间开在魔域入口处的“有间茶馆”,成为了各界消息探查交换的最佳场所,日日人满为患。
“有间茶馆”内有一说书老者。
不知是何来头,据说是自魔域初开就在这里。
因而,对魔域所有奇人异事他都了若指掌,每日说书都能引得满堂喝彩。
多年来,也曾有不长眼的说书者妄图挑战他的地位,无一例外都被他狠狠碾压。
然而今日,纵是那见多识广的说书老者,也撞到了一块儿铁板。
“简直是一派胡言!”
老者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轻:“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离谱之事。一个筑基期的小修,竟然可以从一府二宗那样的仙门中全身而退,是当那太一仙府的太一子老得已经睁不开眼了吗?”
“这就离谱了,我还没说完呢。”
老者的对面,只见一个带着黑色斗笠遮盖了脸,又以某种法器藏匿自身真实修为,身形雌雄莫辨的修士悠然道。
台下,众多等着听好戏的修士们起哄——
“继续,继续,正是精彩处呢!”
“那筑基小修骗了剑尊给他换了天灵根,又拿走师兄那么多上品灵石,着实给我听爽了,这不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爽!”
“何止呢,他还能全身而退,简直话本子界男主楷模。”
“很好奇,后面还能有多爽?”
那修士嫣然一笑,也不纠正众人她所说的并非话本子而是真人真事,继续道:“后来呀,这筑基小修临走的时候发现,唉,门派的镇山石看起来挺不错的,不如也一并带走吧。她就偷偷地,用一块儿假石头,神不知鬼不觉代替了镇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