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饶安安静静地听完,冷笑一声,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他向来看不起这种爱走捷径的:“敢问这位给我们九宫日惹来一身腥的‘好徒弟’是哪位峰主座下的,当真是得去灵泉殿好好洗洗自己一身晦气了,这得多大的运气才能碰上这种事情。”
自己要走捷径要作死就一人承担,没这个本事,又偏要牵连无辜算是个怎么回事?
偏偏这个不长眼的还打着九宫日的旗号,哪怕已经被除名了,可普通民众才不会在乎这些,他们只会觉得是九宫日没有把人教好,还把他放回乡里鱼肉百姓。
造了多大孽!
他嘴角的冷笑还没收回去,刚想喝口茶,抬头便见常经纶神情复杂地盯着他。
沛饶:“……”
不、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常经纶斩钉截铁,见沛饶神色也逐渐诡异起来,便知道他明白过来了。
他换掉沛饶冷掉的茶水,给他重新换了杯热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剩下八位峰主,却独独把你喊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溪牙也是你的家乡,你以前的徒弟在你家乡犯了事,这一次的事,便由你去平了吧。正好也去看看你祖家有没有事。”
沛饶嘴角冷笑转瞬间便没了,周身迸出一股子肉眼可见不悦的气息,将常经纶重新倒上的热茶都给冻凉了。
他平时对自己座下弟子在外人看来十分严格,稍微有些跟不上的,亦或者修行跟不上别人的,都会被他罚。但他却很少将弟子除名,他可以容忍自己徒弟愚笨,却绝不允许他们懒还不上进,最受不了的,还是他们心境不纯。
因此能被他除名的,要么是懒到了极致没救了,要么就是心底沾了点黑,日后在这条路上走不到正路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年才逼走这一两个徒弟,竟还有一个能给他找上如此大一个麻烦。
能让他下山,已经足够说明此次事件的严重。
常经纶却像看不见似的,自顾自说着:“去灵泉殿沐浴倒还是不用了,事有轻重缓急,我看你已经够背了,不如去人间走走,看能不能还多点人气。”
“下山的时候带上这五年新入门的弟子,让他们也下山看看,多少也能帮你点忙。”
沛饶依旧一言不发,在自己神识里慢慢找了起来到底是哪个心比天大的弟子。
“对了,”煮个茶水的时间已经让常经纶平静了许多他手指轻点着桌面,“我记得,你与却舒师妹都是,来自玉溪牙的吧……”
几百年时光匆匆忙忙,如白驹过隙,沛饶忽地抬眼,想起了这件事情。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自己与却舒祖家几辈来未曾解决的龉龃,还有他与却舒刚入门时互相看不顺眼的青涩模样。
良久,他点了点头。
“是的。”
*
九宫日日很快便因此躁动了起来,沛饶行动力很强,逼着各峰弟子在一天内将入门五年的新弟子名单都报上来,第二天便打算启程下山去往南方。
他平日不好相与,稍有点不好便要发脾气,弟子们哪里还有不敢听话的,办事效率一下比以前高了好几倍,半天就将名单报上去了。
问到江归晚的时候,江归晚本想在门内好好照顾师尊,就不下山了的,可那来问的弟子认真地问了说了一句,那是你师尊的故乡你也不去吗,把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他只是脑子一转,骤然想起南方,容姑娘好像也是从南方过来的。
回来之后,他也问过一起同去结簪桃会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口径出奇的一致,都说从未见过这个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好像那些与容桑一起出现过的记忆都是他的臆想似的,除了他,再没有人还记得这个人。
他在这几位师兄姐身上稍稍谈了谈,没有被人下过遗忘记忆的符咒痕迹。
要么就是他记错了,要么就是下咒的人修为比他高所以他才看不出来。
联想起那晚容桑出剑的速度,江归晚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后者。
可是容姑娘既有那样的实力,又为什么要一致隐藏自己那么久呢?
估计只有找到她才会有个答案了。
思及此,江归晚点了点头,在名册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写完自己的名字,想进去同刚醒不久的师尊禀报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师尊也在用灵识轻点东西,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师尊这是?”他不敢进门,怕师尊生气,只敢在门边轻声询问:“师尊刚醒不久,这是要去哪儿?”
容桑在识海中算着原主有的可以用来保命的符咒、灵器这些,正盘算着够不够自己用,没有太大心情理他。
她收好东西,没让江归晚发现自己都收了些什么在自己暗袖中。
“玉溪牙。”她端坐在桌旁,目不斜视,尽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声音幽幽的,“你不是也要去吗。”
早晨被一个破碎片砸晕的记忆还犹在眼前,她现在看到江归晚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确实在琢磨怎么迫害江归晚好,另一方面,她又发现,每次她想对江归晚做些什么,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被一个小小的镜子碎片砸晕过去,这世上还有比她更菜的渡劫修士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玉溪牙的暴乱就有魔界的参与,红月是有新魔尊要现世的预兆,他们在此次行动中找到机会与江归晚有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