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细微的“咔擦”声,虞瑜桌面上的碎发越来越多,最后一剪子下去时上课铃响了,李微圆滚滚的肚子比他本人先一步进入教室。
杜栩细心地清理干净桌面上的发茬,悄悄收好“凶器”。
后座的两位同学也松了口气,整整一个早自习他们都在瑟瑟发抖地看杜栩作死,生怕那只被拔毛的老虎突然醒过来,然后举起桌子往杜栩脑袋上砸,或者徒手把他那一脑袋卷毛薅秃。
前三节课杜栩没怎么听,光顾着看他同桌了。
少年俊秀细致的眉眼没了厚重刘海的遮挡更显清爽,平白少了几分距离感,卷翘的睫毛好像用极细的毛笔一根根挑出来的,垂下时在洁白的皮肤上打下一小片阴影。他的下嘴唇略微饱满,浅红色的唇瓣轻轻抿起,眉头微蹙,眼睫偶尔轻颤几下,像是做了个不怎么好的梦。
杜栩盯着虞瑜的脸,感觉这人每一处五官好像都是照着自己的审美长的,他小心地伸手按着虞瑜眉心,一点点把拧出的细纹揉开、压平。
后桌的女生忙着抬头抄板书,眼角扫到杜栩的动作,吓得一个寸劲儿,水笔在书页上划出长长一道黑线,险些把纸戳破。
今天上午本来应该是两节数学、一节英语和物理化学,但英语老师临时有事,她的那节课就由班主任代劳了。
李微讲课非常细致,大到整体解题思路、小到一个三角定律都要拎出来重复一遍,争取让每个同学都能听懂——可这样的讲课方法直接导致了四十分钟课堂时间根本不够用。
第三节下课有二十分钟大课间活动,可下课铃响过了五六分钟,李微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画他的辅助线,下面的同学只觉得凳子上长出一根根钉子,扎得他们坐都坐不住。
直到物理老师敲响九班教室的门,李微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粉笔,走下讲台。
九班同学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为逝去的课间活动默哀。
杜栩依旧盯着虞瑜,连个眼神都舍不得分出去。
物理老师看不下去了,捡了个粉笔头丢过来,“第一排那位同学,你同桌睡觉是因为他都会,你盯着他的睡颜看上一节课也不能把他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填到你自己脑袋里。”
笑声刚开个头,杜栩连忙转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指了指旁边的虞瑜。
冯卓林给他大哥捧场捧惯了,带头两手食指交叉贴在自己嘴上,表示自己会保持安静。
物理老师深吸一口气,粉笔在黑板上狠狠写下一个符号,告诉自己不要打扰这感天动地的同桌爱。
虞瑜睡了一上午神清气爽,可他刚爬起来,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脑门,发现跟了自己一假期的长刘海竟然退到眉毛以上,还弄了个七三分出来。
四中对发型的自由度很高,不存在强行给学生理发的老师,敢这么做的似乎只剩下……
他缓缓扭过头,对上一张写满“欠揍”的脸。